第200章 侍监
“公主！”长佶忙上前搀扶。云昭却一把挣开了她的手，长佶只得后退，满脸担忧地望着她。云昭单手扶着桌子，用另一只手一点一点拭去嘴角的血迹，而后稳稳站在那里。
“公主，我这就去请太医。”
云昭微微仰首，“召徐侍监过来。”
“是。”长佶向云昭微行一礼，缓缓退了出去。
长佶急促的脚步声消失后，云昭这才缓缓扶着桌沿缓缓坐了下来。
她的唇上是未拭净的血色，她就这样挺直脊背坐在那里，带着说不出的威严，昏黄的灯火映照在那张带着几分憔悴的面孔上，仿佛柔化了几分她眼中的锋芒。
当徐侍监背着药箱来到时，看到的便是云昭这副模样，她好似已等了很久。
“公主。”徐侍监向她行礼。
“免礼。”云昭向他淡淡笑了笑，“坐。”
徐侍监望了云昭带着几分血色的唇片刻，自药箱中取出脉枕，放到云昭跟前，微微颔首，“臣为公主请脉。”
云昭缓缓拢起袍袖，将白皙的手腕，放在了脉枕上。长佶取了一块丝帕覆在云昭的手腕上。徐侍监这才缓缓伸手去摸她的脉。
微凉的指尖触上那温热的肌肤，让云昭不仅微微抬眸看了徐侍监一眼。徐侍监正在专心为她把脉，垂眸细细思索着什么。
片刻后，徐侍监松开手，缓缓望向云昭，“公主，臣还需请另一只手的脉。”
长佶取下丝帕，云昭将另一只手放在脉枕上。
徐侍监再次伸手按上了她的手腕，双眉纠作一处，这次的时间更久。久到云昭甚至能感觉到自己暖热了他的指尖。
“公主……”徐侍监缓缓松开手，将脉枕收回药箱，望向云昭，“心病还须心药医。”
长佶帮云昭取下丝帕，云昭缓缓放下自己的袍袖，“徐侍监此话何意？”
“公主是因为郁结五内，才会突然呕血……”
云昭微微垂着眸，装作仍在整理衣袖的模样，没有说话。
“臣虽是医者，但确实医不了心病，唯一能做的，或许就是请求公主杀了臣，虽然治标不治本，但这样或许能缓合公主的一块心病……”
云昭缓缓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眸望向徐侍监。
徐侍监微微笑了笑，“公主，臣很庆幸，没有给公主弑父的机会。不然，现在臣或许真的就见不到公主了。”徐侍监望着云昭，意味深长道：“先帝驾崩是臣在药中下毒，，公主仍旧将先帝之死归结在自己身上，因为公主认为将那碗药喂先帝饮下的是公主，所以自己也是帮凶。所以，才会有了心病不是吗？那公主为何要放任真正的杀人凶手呢？为何不将真正的凶手就地正法？”
云昭缓缓避开徐侍监的目光，“徐侍监，他死有余辜，即便你没有下毒，我也会杀了他。”
“所以臣很庆幸，没有给公主亲自动手的机会。”徐侍监顿了顿，“公主，马上就要登临帝位，是云泽的帝王。若事事都压在心底，日后，如何治理天下？”
云昭淡淡看了他一眼，“你是在教我如何做皇帝吗？”
“臣不敢……”徐侍监拱手行礼，“臣在开导公主。臣想解开公主的心结，可是臣毕竟不是公主心系之人，所以臣为公主能做的或许就是死，或是离开皇宫，这样才能让公主另一个心结被解开。”
“徐侍监，我从来都不后悔成为你的帮凶，如果不杀他，我不会比现在更好过。可是杀了他，我也并未得到救赎。这或许就是我的宿命，无论怎么选择，都是一条荆棘丛生的路。我已经习惯身上有伤口的感觉了，习惯这种疼痛，习惯这种清醒……”云昭微微扬起下颌，“新朝初立，百废待兴，事事都需要我筹谋，我从来都不会倒下，昔日发生了那么多事，遭受了那么多背叛，我都不曾倒下，更何况如今，我已经夺得了皇位，拥有了天下……”
云昭的目光缓缓落在徐侍监身上，“徐侍监，你是个可遇而不可求的人才，你若只做一个小小的侍监，真是大材小用了。”
“公主过谬了。臣的存在，于公主而言应该是种折磨吧。”
“徐侍监，见好就收吧，你定然也不会轻易放掉自己苦心孤诣多年得到的机会吧。”云昭轻笑一声，“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良禽择木而栖，用这些话语，都无法形容徐侍监的先见之明……你用了一剂猛药，成功进入了我的视线。毒杀先帝，亏你想得出来，这种魄力和勇气都是非常人所有。而且谁也无法保证，你毒杀先帝后，我会不会杀你泄愤。你是一个赌徒，押上全部身家的赌徒……不要说你这样做是为我不平，为我尽忠……”云昭一点一点欺近徐侍监，直直地望着徐侍监的眼睛，徐侍监自始至终神色未变，他也定定望着云昭的双眼，“眼神是骗不了人的，从见你第一面起，我便自你眼神中看出了对权力的那种炙热那种渴望……徐侍监困于浅滩许久，也该到了一展宏图的时候了。或者说一直在等待良主的出现，现在我告诉你，你等待多年的良主已经出现了……我会给你权力，我会让你功成名就……我会让你成为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
徐侍监微微笑了笑，颔首向云昭行礼，“多谢公主。”
“但是需要时间……”
“臣已等了那么多年，不害怕再多等一段时间。”
云昭微微笑了笑，“徐侍监，我喜欢你的性格。”
徐侍监向云昭微微颔首，“公主，也是臣最崇拜的人。未来，臣会努力设法医好公主的心病……”
门外隐隐传来人声，云昭看了长佶一眼，长佶立即会意，打开门去查看情况。
徐侍监背起药箱，向云昭行礼，“臣先告退了。”
云昭微微颔首。
徐侍监推开门，向外行去。
门外聚了几名老臣，看起来情绪有几分激动，长佶正和几名太监在安抚他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