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旧疾
“小昭……”那道再熟悉不过的异常温柔的女子声音，在耳畔响起时，半梦半醒的云昭这才缓缓睁开了双眼。
当看到清宁那张憔悴的面孔时，她的心蓦地一痛，“姐姐，你还在病中，怎么起来了？”她一边说着，一边缓缓起身靠在床头上，她浑身提不起一丝力气，这么简单的动作，但是她做起来却异常吃力，气喘连连。
“我无事，倒是你一点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竟然会在堤坝累倒了……如若不是穆公子及时发现……”清宁满是疼惜地用锦帕帮云昭去拭额上的汗。
云昭脑海中一片混沌，她根本不记得自己自己发生了什么事，她凝神思索一阵，只感觉到头痛欲裂，脑海中仍旧一片空白。
“姐姐……”她望着清宁刚想问，自己好好的怎么会累倒。
这时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那道熟悉的脚步声正由远及近地传来，云昭突然停了话语，她并未抬头，只是低着头，缓缓移动目光，向地面望去，那只锦云靴刚好不紧不慢地出现在她低垂的视线中，还有那色彩斑斓的绣着大片繁复花纹刺绣的袍角，刚好垂落至靴侧。
“公主，你终于醒了？”话语中带着几分似笑非笑，还有几分玩味的语气，但是却带着说不出的陌生感。
云昭顺着他袍角上的花纹一点一点缓缓向上望去，然后盈盈对上他的双眸。他微微抿着唇，有发丝轻拂过那双星眸，仍旧带着似笑非笑的神色。
“你们聊，我先回去了。”清宁缓缓起身，向两人道。
穆衍真向清宁微微颔首行礼，“恭送清宁公主。”
清宁微微笑了笑，缓步向外行去，直到身后传来轻轻的关门声，穆衍真才再次望向云昭，“公主，身体现在感觉如何？”
云昭有气无力道：“没有一丝力气，全身疼痛……”
“公主操劳过度，所以才会没有力气。”穆衍真微微笑着，“所以公主要好好歇息，在此将养身体。堤坝的事，公主不必担心，交给在下就好了。”穆衍真一边说着，一边缓缓俯身，伸手扶着云昭的手臂，“在下扶公主躺下。”
云昭没有拒绝，在他的帮助下，重新躺回了床上，穆衍真帮她轻轻盖好被子，“公主好好歇息，在下明日再来看公主。”
云昭向他微微点了点头。
穆衍真缓缓站直身子，定定望了云昭片刻，微微笑着转身离去。
云昭微微侧首，望着他的背影，突然想起了自己在堤坝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也看到了他的背影，当时他就在自己身旁，也就是说，并不是像她姐姐清宁说得那样，是她累倒后，穆衍真才发现她的。姐姐在说谎，而且穆衍真也有所隐瞒。
如果是劳累过度，她不可能睡了这么久浑身疼痛难忍……
云昭想到这里，用力抬起手臂，手臂像灌铅了般，她花费了好长时间，才缓缓掀开棉被，而后一点一点翻身下床。平日轻而易举再平常不过的动作，如今云昭做来，却是异常艰难，稍微挪动一下，就得气喘吁吁地停下歇息。
足足花了半盏茶的功夫，云昭才终于下了床，她伏在地上歇了半晌，缓缓向门口爬去。
随着离门口越来越近，门外若有若无的声音也越来越清楚。
“你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是她姐姐清宁的声音。
“是在下失策了，在下并未想到她竟然还能醒来。”
“我们筹谋了那么久，耗费了那么多精力……你故意和她接近，获得她的信任和感情，设计将她骗来洛城，为的不就是这一天，我们早就筹划好了，取出她的心，为我治病，然后伪装成她失足落水。事到临头，你难道心软了？”
门内的云昭闻言一时愣住，良久，脑海中的记忆纷沓而至。她想起来了，她在堤坝上落水了，是被人故意推下去的，不是别人正是穆衍真。是穆衍真亲手将她推下堤坝的，而后转身离开。等他故意引人前来看到她落水那一幕后，才将慢慢沉入水底的她救起。趁别人不备，喂她吞下了一粒药丸。她的脉搏和气息全部消失，与死人无异。然后云昭再醒来，便到了这里。云昭这才意识到，现在的她在旁人眼中，已经是个死人了。所以他们对她做什么，都不会有人怀疑了。
云昭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这么多年看到的一切都是假的，和清宁的姐妹情深，和穆衍真的生死相许，竟然都是假的，是她的一场梦。她竟然连姐姐何时生的病，都不知晓。更遑论看破其他……他们两个是她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啊……他们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她这样……
她怔怔地，咬住自己的手背，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声音，泪水轻轻划过面颊。
半晌后，门外传来穆衍真喃喃的说话声，“公主误会了。”
“误会？”清宁显然不相信，“你和云昭曾经走得那么近，谁知道那么长时日的朝夕相处，是不是对她有了他想，这才不舍得了？”
“公主的隐疾，只有她心甘情愿将心献出，才能够真正根治。”
隐疾？云昭依稀有些印象，小的时候，隐约记得姐姐一直在生病，后来她记得姐姐的病好了，虽然姐姐仍旧体弱，但身边的人都说她已经痊愈了。她也一直认为姐姐的隐疾早就好了，没想到竟是她一直伪装出来的假象，不，是所有人共同伪装出来的假象……
“真是这样吗？”清宁问道。
穆衍真的声音很轻，“是。”
“那你何时动手？”
穆衍真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淡淡的，好似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只要她处在半梦半醒间，在下就可以哄诱着她同意，然后取出她的心给公主医病。而她现在应该就处在半梦半醒间……”
“好……穆衍真，我再信你最后一次。”
很快，开门声响起，云昭循着声音望过去，正对上穆衍真有几分讶异的双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