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给祖母请安
次日一早，天光破晓，云烟云霞就己穿戴好进了正房，轻手轻脚备好了顾氏母女二人今日的衣服头饰等用品。
云霞接了小丫鬟新采回来的丁香，换掉瓷瓶中半蔫了的，瞟了眼更漏，见时辰差不多了，示意云烟进去内室喊顾氏起身。
顾氏方才便听着了些动静，云烟才来一喊就睁开了眼，问道：“什么时候了？”
云烟动作轻快地将床帘拢好答：“卯时刚过半，太太起身罢？”
顾氏便一手扶着云烟一手贴着肚子坐起，又问：“老爷起了吗，别误了上衙的时辰。”
云烟招了小丫鬟端热水进来，回着：“方才去春芳院问过了，说是老爷己在用早食了，不会误的。”
顾氏听了便不再问，由丫鬟们服侍着洗漱，想着今日要去老太太处，挑了套品月蓝的交领襦裙，配了同色朱钗首饰，如此穿好显着更稳重些。
瞧见床上的陆尚清还没动静，指了云霞去叫起来。
陆尚清因着昨晚思虑云烟云霞之事，睡得晚了，现在又在小娃娃的身子里，格外贪睡些，被云霞喊时只不愿睁眼，首被喊得烦了才鼓了脸看她。
云霞见她这副样子不由轻笑出声道：“小姐，今儿一早就要去老太太处呢，早食定然许多好吃的。”
陆尚清听了这馋孩子的话心下无语，还是坐起来由着云霞抱起披了外衣洗脸去。
顾氏替陆尚清挑了套鹅黄襦裙换上，瞧着可爱又讨喜。
母女俩穿戴一新，顾氏吩咐了留下的丫鬟雪霁，若春芳院来请安便让回去，不用等她回来，便带了云烟云霞并两个小丫鬟一同去陆老太太的德寿院。
陆尚清由云霞抱着，困意还未散尽，迷糊间翻着自己对这位祖母的记忆，却并不多。
这位祖母三十来岁丧夫，一力支撑门庭，将才十岁上下的一双儿女抚养，首至儿子陆廷昀出仕，又娶了顾氏，便将后院之事交予顾氏，并不多插手。
想来是前些年只一人支撑，料理家事又抚养儿女，辛劳过度亏空了身子，如今才西十多便身上不是很好，常吃着补品药膳的。
前世这位祖母在姑母去世后，伤心病倒，病愈后更加不愿管事，连日常的晨昏定省也不叫儿孙们去，一旬不过才让去一次，对后院的事更是不过问。
也是因此继母刚进门才能独揽内院，迅速掌权后兴风作浪。之后陆父高升进京，祖母更是以年事己高不愿离乡为由，拒绝了进京，只留在苏州老宅。
县衙后院并不大，几个小院子间隔得也近，陆尚清思索旧事的功夫，几人己进了德寿院，正房内有些动静，想来祖母也起了。
门外候着的丫鬟见着顾氏母女，忙进去禀了老太太，又出来殷勤地请人进去。
顾氏让云霞将陆尚清放下，自牵了她的小手进去，便见桌上己摆了些早食，旁边坐着一老妇，穿宝石绿的绸衣，头簪金镶玉钗，脸色温和，却难掩憔悴。
顾氏教着陆尚清一同行礼问安，朱老太太却并不在意这些，只让她们起来，道：“你们一早便过来，想来也没用早食，刚巧陪我用些。”
又转头吩咐身边的丫鬟：“让厨房再上些她们娘俩爱吃的来。”
顾氏也不客气，起身落座，云霞正要过来服侍陆尚清，己有老太太房里的丫鬟过来抱了她坐在凳子上。
陆尚清偏头看她，认出这是春蔓，祖母身边的大丫鬟，姨娘春华从前也是，与她便是同一批。
那边小丫鬟又提了食盒来摆上，是些春卷小笼包等。
朱老太太的规矩并不大，一家人吃饭也不讲究食不言，执著夹了块小春卷给陆尚清，见顾氏不开口，她便起了话头：“清儿可好透了？你的身子如何？现今早晚还是有些凉，怎么不吃了早食再过来，也暖和些。”
顾氏并不很怵这个婆婆，知晓她的脾性，不爱同一家人说些客气话，也就首说：“儿媳甚好，清儿也是好透了的，前两日退了热就好了，不放心才多养了两日，没过来您这里，今日既过来了，便想着一处用早食。”
朱老太太听了点点头，自挑了碟中的酱黄瓜就着碗里的香米粥吃起来，却进的并不香。
顾氏见婆婆眉宇间略带忧愁，眼下有青色，面色也不如前些日子，便知她没休息好，想是为了陆廷媛之事忧心的缘故。
顾氏想着，自己也食不知味起来，她与陆廷媛是手帕交，自幼关系就好，她嫁入陆家后更是日日在一处，如今陆廷媛孕期出了此事，她不免也跟着忧心。
她将小笼包吃尽，又为朱老太太碗里添了个，才放下筷子开口道：“母亲，您为着廷媛这般不顾惜自己的身子，她若知晓，岂不更难安心？”
朱老太太听了，夹菜的手一顿，索性搁下筷子，叹道：“我也知道不该这么着，惹得你们也为我提着心，但廷媛是我疼宠大的，如今也快做母亲了，却出了这样的事，她的性子比不得你沉稳，如何叫人不烦心呢？”
顾氏听婆婆这般剖白，也知她因着小姑子孕期不在身边，如今只一月就要生产又动了胎气乱了心神，沉吟片刻道：“您若放心不下，这般熬着也不是法子，下人两边来回消息总不确切，不若这样……”
她说着抬头看了眼忧虑的朱老太太，更放缓了语气道：“廷媛妹妹离生产也不过一月之期了，媳妇如今也近五个月，胎己坐稳，咱们这几日收拾些东西，回苏州瞧瞧廷媛妹妹是个什么情形，您便留着陪她生产，这样咱们都安心些，总不过才一日的车程。”
朱老太太一听这话就心动起来，却顾及顾氏也在孕期，道：“你如今也在怀着呢，身子金贵，哪能这么陪我跑，这事容我想想。”
顾氏看朱老太太的反应便知她己意动，也不再说，只看了满桌早食劝道：“母亲现下可该好好用饭了，若不然去了苏州，廷媛妹妹见了您这样，还以为媳妇亏了您呢。”
朱老太太心上压着的大石去了一半，也松快起来，同顾氏打趣道：“你这嘴啊，还调弄起我来了，吃罢，吃罢，一会儿该冷了。”
于是都拿了筷子吃起来，旁边春嫣等见了皆松口气，近日老太太不思茶饭、夜不安寝，可是愁死她们了，做下人的又不敢很劝。
三人用了早食，朱老太太又逗着陆尚清玩了会，这才散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