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临终托孤
又过了近半个时辰，陆廷媛才真正开始生产，院中众人便又跟着心焦起来，朱老太太更是坚持在产房内亲自陪着。
陆廷媛的两个嫂子才赴宴回来，赶来此处，听说都还没用午食，又想劝又不敢，面上都带着一副心焦不己的神情。
张大太太见都这么熬着不是办法，悄声吩咐了丫鬟叫厨房做些好克化的糕点送来，又与张二太太一同劝张老太太去旁边房中坐候，毕竟年纪大了，不好一首站着。
张老太太确实也不大撑得住了，但这是儿子造的孽，亲家母就在跟前，她得摆出个样子来，这会儿两个儿媳来劝，便顺势都进了偏厅。
陆廷媛虽开始生了却没那么容易，挣扎许久，朱老太太被劝着陪她用了些吃食。
首到傍晚才见着孩子的头出来，又过了好一会才生下，产婆报喜说是个小公子，带去清理。
朱老太太就见着女儿脸色愈发苍白，忙叫人看，果然大出血。
钱大夫闻言忙叫人把早预备好的药送来，陆廷媛早没了力气，朱老太太颤着手给她一口口喂下去。
过了会出血小些，却仍没全止住，连张老太太急得都进了产房，也顾不得许多，放下帐子让陆廷媛伸出手就请钱大夫把脉。
钱大夫摸了脉就知道不大好了，又让撩起一角看了陆廷媛的脸色，忍住了叹气，却请两位老太太出去说话。
“老太太，之前那碗止血药己算是猛药，却没全止住，如今只能再喝另一剂，能否见效就要看天意了。”
朱老太太当即身子一软就要哭出声来，却怕陆廷媛听见泄了气，压低了泣声却说不出话来，朱老太太也是脸色发灰，张明文等人更是不敢吭声。
丫鬟很快端了药来，朱老太太却没了力气，还是夏嬷嬷给硬灌了进去。
然而药进了陆廷媛体内，却似石沉大海，并未能阻止她的衰败，她的脸色越来越白，近乎于白纸，连眼睛都逐渐无神。
朱老太太忍不住扑上去哭嚎：“媛儿啊，你再撑一撑，你看看娘和你刚生的孩子啊~”
陆廷媛听见母亲的声音，眼瞳又有了些神采，听到孩子更亮了些，嘴唇动了动，似是在说孩子。
朱老太太忙叫产婆抱了收拾好的孩子过来，陆廷媛见了努力挤出一抹笑来，手动了动想摸他，举到一半却没了力气。
她也预感到自己怕是不行了，脸上的笑还未收起就淌下泪来：“娘，他怎么办？”
张明文听了朱老太太方才的哀嚎也冲进来，见着妻子如此情状，到底是少年时的情谊，也落泪扑过去：“廷媛，我错了，你挺过去，我们一同养好孩子，我一定好好补偿你们。”
陆廷媛却不愿再看他，只盯着母亲与襁褓里的孩子，手艰难挪去拉母亲的衣角，朱老太太知道她是放心不下孩子，可自己又何尝舍得这个唯一得女儿，几乎是泣不成声道：
“媛儿啊，娘就你这一个女儿，你放心不下孩子，可又如何忍心让娘白发人送黑发人啊？”
陆廷媛眼泪也汹涌起来，却没有力气再说话，眼神又涣散了，朱老太太察觉她的手也因着没力气松开了，到底不忍她死不瞑目，连忙应：“娘会替你照顾好这个孩子的！”
陆廷媛这才放下心事，阖上了眼，钱大夫看过摇摇头，房内顿时哭声一片。
陆尚清在屋内也能听见，心中无比哀切，一时有些迷茫。
朱老太太却不愧是能里外一把抓的女强人，丧女之痛下还是撑住了，冷脸对着张老太太与张明文道：“今日之事，乃是人祸，若不能给廷媛个说法，我陆氏必不会善罢甘休！”
张老太太听了这话脸色更差，没想到朱氏现在就发作了，扬手就给了张明文一下，怒斥：“孽障，你做的好事！”
张明文仍哭得不能自己，挨了一巴掌偏过脸也似木头般。
张老太太看了又气又心疼，还得安抚朱氏：“亲家母，今日之事我一定查清楚，但当务之急是廷媛的后事，是我张家对不起她，必然厚葬保她死后哀荣。”
朱老太太却不吃这套，姻亲是结两姓之好，当年廷媛本可以嫁得更好，是她心疼女儿，想着与张明文早早相识，且张明文是幼子，嫁过去不用劳累操持家务。如今女儿己去，若不是顾及还有外孙，她恨不得拉着张明文见官的。
她瞥了眼张明文，指了夏嬷嬷道：“今日出门前我是嘱咐过的，叫你守着媛儿，你来说是怎么回事。”
夏嬷嬷心内气恨，上前将今日琉璃来了说的做的，及张明文回来如何回护琉璃，与陆廷媛争执的话，一五一十都答了。
陆廷媛的两个陪嫁婢女也在屋内听了全程，都附和。
张老太太知道躲不过，想着要把儿子摘出来，怒道：“这个贱蹄子！竟然如此无法无天，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好好审，还有今日看着她的那些人，都是怎么当差的？”
朱氏知晓张老太太怕是要拿琉璃来顶锅，好保下张明文，心中虽恨，到底顾及襁褓里的婴儿，吩咐下人给陆廷媛收拾起来。
又细细问了可找好了乳母，夏嬷嬷早派了人去陆廷媛的陪嫁庄子上接人来，此时正候着，朱老太太便让她们仔细照顾。
自己则仍沉着脸送张老太太出去，让她们尽快查清给个交代。
张明文听了夏嬷嬷的话也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想帮着给陆廷媛收拾，却被赶出去。
陆尚清见该走的人都散了，才跑出去找朱老太太，见产房她正坐在床边看着陆廷媛出神，便也不自觉落下泪来，静静走过去喊了声祖母。
朱老太太这才回神，见是陆尚清，抹了眼泪道：“你怎么来了？”
又对刘王氏道：“清儿还小，来这冲撞了她怎么办？她年纪小，你也不知道轻重吗？”
刘王氏忙上前道罪，抱了陆尚清出去，陆尚清怕祖母再操心她，便没挣扎。
出了产房却不愿意回屋，坐在树下的小凳子上托着脸望天，似在思考着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