珠江新城医院的走廊里,林峰盯着手中的血型检测报告,指腹反复着“AB型”三个字。消毒水的气味刺得鼻腔发酸,他突然想起十二年前在产房外,陈欣灵说“医生说早产儿要住保温箱”时,眼里闪过的那丝慌乱——原来从那时起,谎言就像保温箱的玻璃,把真相封在了十八年前。
“林总,您要的资料。”高善涛气喘吁吁地递来牛皮纸袋,额角还沾着写字楼外的秋雨,“吴家铭的出入境记录显示,2011年2月他在广州待了半个月,而陈姐的产检记录……”他突然噤声,看着林峰翻开资料的手在发抖。
牛皮纸袋里掉出张照片,是陈欣灵2011年3月在香港尖沙咀的监控截图,她手腕内侧的蝴蝶纹身清晰可见,身边搂着的男人正是吴家铭。林峰想起昨晚在陈欣灵手机里发现的云盘文件,名为“林峰科技核心数据”,上传时间是三天前。
“去把豪豪的出生证明调出来。”林峰把报告塞进西装内袋,指尖触到邹小露的好友申请,红色的数字“1”像道伤口,“对了,帮我订今晚去福州的机票。”
福州省立医院的病房里,邹小露盯着亲子鉴定机构的快递单,剪刀在封口处悬了三分钟。乐乐正在床上玩积木,后颈的胎记随着动作时隐时现,像片永远落不下的树叶。她突然想起大学时,林峰在她笔记本上画的小树叶,旁边写着“邹小露专属,盗版必究”。
“妈妈,痛痛。”乐乐举起被积木划伤的手指,邹小露这才发现自己剪破了手指,鲜血滴在快递单上,把“99.99%生物学父亲”几个字染得猩红。她颤抖着抽出报告,照片上的DNA比对图像极了珠江的水纹,圈圈涟漪都是十八年前的错爱。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动,是李铭浩发来的视频通话。她迅速把报告塞进枕头下,接通后却看见镜头里是自家别墅的监控画面,陈欣灵正挽着吴家铭走进客厅,两人举止亲密,像极了十八年前她和林峰在苏宁电器门口的样子。
“看清楚了吗?”李铭浩的声音带着冷笑,“你以为只有我在外面玩?你那宝贝前男友的老婆,早就跟野男人勾搭上了。”他突然把镜头对准茶几,上面摆着林峰科技的股权转移协议,“识相点就闭嘴,否则我让你连乐乐都见不着。”
邹小露盯着屏幕里陈欣灵手腕的纹身,突然想起高善涛说过的话:“蝴蝶纹身是吴家铭家族的标志,他妹妹也有一个。”她摸了摸乐乐的小手,孩子掌心的纹路和林峰的一模一样,连感情线末端的分叉都分毫不差。
深夜的香港浅水湾别墅,陈欣灵对着镜子涂抹妊娠霜,小腹上的蝴蝶胎记在落地灯下泛着微光。吴家铭穿着浴袍从浴室出来,指尖划过她后腰的新纹身——“Jason & Ling”,和他后颈的印记连成一片。
“林峰明天去福州。”吴家铭晃着手机,屏幕上是高善涛订机票的短信,“他可能己经发现血型的事了。”
陈欣灵冷笑一声,把B超单扔进抽屉,里面还躺着林豪的真实出生证明,父亲栏写着“吴家铭”:“怕什么?当年他能因为我的一句‘怀孕了’就娶我,现在也会因为‘爱孩子’继续当冤大头。”她转身搂住吴家铭的脖子,“再说了,他母亲的银行卡里还有几百万,足够我们启动美国的计划。”
吴家铭低头吻她,舌尖尝到叶酸片的苦味:“别忘了,豪豪的入学资料还在他手里,还有珠江帝景的房产证——”
“放心。”陈欣灵打断他,指尖划过梳妆台上的股权协议,“张总说,只要林峰在这份文件上签字,我们就能拿到49%的股份。至于那两个孩子……”她看着窗外的海景,“错爱十八年,总要有个了结。”
福州长乐机场,林峰在安检处停下,手机里循环播放着邹小露的语音留言:“林峰,乐乐病了,想见你。”他摸着口袋里的亲子鉴定报告,想起高善涛刚才的话:“陈姐当年根本没早产,林豪出生时足月,脐带血检测显示,他的生父是RH阳性血,而你是RH阴性。”
出租车在雨夜疾驰,林峰望着窗外的霓虹灯,突然看见路边的广告牌:“亲子鉴定,揭开真相的钥匙。”他摸了摸后颈的黑痣,想起邹小露曾说过:“如果以后我们走散了,孩子的胎记就是相认的记号。”
省立医院的电梯里,林峰盯着楼层按钮,掌心全是汗。12楼到了,他刚迈出电梯,就听见病房里传来争吵声:“邹女士,您拖欠的住院费己经三天了,再不交我们只能停药——”
“对不起,我马上凑钱。”邹小露的声音带着哭腔,林峰抬头,看见她正对着缴费单发呆,鬓角的头发湿成绺,贴在苍白的脸上。她转身时,领口滑落,露出锁骨下方的吻痕——和十八年前他在苏宁电器广告牌下留下的位置一模一样。
“小露。”林峰脱口而出,邹小露猛地抬头,手中的缴费单飘落在地。两人对视着,走廊的灯光把影子拉得很长,像极了大学时在榕树下的剪影,只是如今中间隔着十八年的时光,和两个孩子的秘密。
邹小露弯腰捡缴费单,林峰看见她后背的淤青从衣角露出来,像朵开败的墨梅。他突然想起陈欣灵衣柜里的名牌包,每个都价值不菲,而邹小露的包还是大学时他送的帆布包,边缘磨得发白。
“乐乐……在里面。”邹小露指了指病房,声音发颤,“他后颈的胎记,和你一模一样。”
林峰推开门,看见病床上的男孩正抱着毛绒玩具,后颈的黑色胎记在月光下泛着青色,形状像片小树叶。他突然想起母亲说过,他们林家的男性后颈都有黑痣,形状随人,他的是圆形,父亲的是方形,而乐乐的是树叶形——这是邹小露当年画在他笔记本上的形状。
“叔叔好。”乐乐奶声奶气地打招呼,露出小虎牙,和林峰全家福里父亲的笑容一模一样。林峰再也忍不住,蹲下来把孩子抱进怀里,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奶味,混着医院的消毒水,像极了十八年前他想象中自己孩子的味道。
“林峰,对不起……”邹小露靠在门边,眼泪终于掉下来,“当年我怀孕了,但是不敢告诉你,我爸说如果生下来就和我断绝关系,李铭浩说会对我好……”
林峰转身,看见她从枕头下抽出亲子鉴定报告,红色的印章在灯光下格外刺眼。他突然想起陈欣灵的B超单,想起林豪的耳垂肉赘,想起吴家铭在酒局上盯着他家庭照片的眼神——原来错爱不是单行道,而是两条交叉线,在十八年前的那个雨夜就己注定。
“小露,跟我回去吧。”林峰握住她的手,触感和十八年前一样冰凉,“我查过了,林豪不是我的孩子,陈欣灵和吴家铭早就在一起了,他们骗了我十八年——”
话没说完,病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李铭浩带着两个保镖闯进来,西装上沾着雨水:“邹小露,你敢背着我偷男人?”他盯着林峰,突然笑了,“哟,这不是当年的穷酸小子吗?现在发达了?”
保镖抓住林峰的肩膀,李铭浩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在邹小露脸上:“贱,以为找个冤大头就能翻身?告诉你,乐乐的抚养权在我手里,你这辈子都别想——”
“放开她!”林峰挣脱保镖,拳头攥得咯咯响,看见邹小露嘴角渗出血丝,突然想起十八年前在大排档,陈欣灵亲他时,他也是这样的愤怒和无力。
“林总,冷静!”高善涛带着警察冲进来,手机里播放着陈欣灵和吴家铭的录音:“Jason,林峰的母亲把钱都存在农商行,账号是6228……”
李铭浩的脸色瞬间变白,保镖们松开手。邹小露趁机把乐乐护在身后,看见警察出示的搜查令,突然想起高善涛说过:“我早就觉得陈姐不对劲,偷偷在她手机里装了定位。”
雨夜的香港,陈欣灵正在别墅里收拾行李,突然听见警笛声由远及近。她抓起抽屉里的B超单和林豪的出生证明,塞进LV包,却在拉链时发现,B超单上的妊娠周数被人改过,原本的“12周”被改成了“8周”,露出底下的真实日期——2011年1月,和乐乐的预产期同一天。
“陈欣灵,你涉嫌诈骗和转移资产,现在依法逮捕你。”
手铐扣上手腕的瞬间,陈欣灵看见吴家铭从阳台翻出去,西装袖口的蝴蝶纹身最后一次闪过。她突然想起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在大排档看见林峰为邹小露心碎的样子,突然觉得这场错爱,不过是她给自己织的茧,困住了别人,也困住了自己。
福州的雨还在下,林峰抱着乐乐站在病房窗前,看着楼下的警车开走。邹小露靠在他肩上,指尖划过孩子后颈的胎记:“知道吗?乐乐的小名叫望舒,取自‘望舒草,亦名怀梦草’,是你当年说过的。”
林峰低头吻她发顶,闻到熟悉的茉莉香,想起大学时她总说“等我们有了孩子,就种一盆望舒草”。窗外的梧桐叶在雨中舒展,像极了乐乐后颈的胎记,也像极了他十八年来从未真正放下的爱。
而此刻的广州,珠江帝景的豪宅里,林豪正抱着毛绒玩具等妈妈,却不知道,妈妈的秘密和爸爸的真相,都随着这场秋雨,渐渐露出水面。错爱的十八年,就像珠江的潮水,有涨有落,而此刻,潮退了,露出的不只是真相的沙滩,还有两颗在时光里沉浮了十八年的心,终于得以靠近,得以相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