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反光的婴儿相册

珠江帝景的落地窗前，林峰捏着婴儿相册的手指有些发颤。相册第三页贴着林豪百天照，孩子皱巴巴的小脸上，左耳垂的肉赘在阳光下泛着淡粉色——和陈欣灵的如出一辙。他突然想起邹小露抱着乐乐的照片，那孩子后颈的黑色胎记，和自己后颈的黑痣位置分毫不差。

“看什么呢？”陈欣灵端着燕窝进来，LV丝巾随意搭在肩上，“豪豪小时候多可爱，现在越长越像你了。”她指尖划过相册里另一张照片，那是林峰抱着襁褓中的林豪，背景是当年的出租屋，“多亏张太太介绍的早教机构，豪豪现在都会背唐诗了。”

林峰没说话，目光落在相册最后一页，那里贴着张泛黄的B超单。他记得陈欣灵说过“医生说早产儿要格外小心”，但此刻盯着单据上的“妊娠周数：32周”，突然想起产科医生曾说过“早产儿若提前两个月出生，存活概率极低”，而林豪出生时体重达标，哭声响亮，根本不像不足月的婴儿。

“晚上张总约了饭局。”陈欣灵拿走相册，指甲在B超单上敲出哒哒声，“穿那套宝蓝色西装，别总穿你那些旧衣服，公司现在估值十亿，别让人看笑话。”她转身时，林峰看见她手腕内侧的纹身闪了一下，蝴蝶翅膀的纹路和吴家铭的一模一样。

福州的秋雨敲打着别墅区的落地窗，邹小露蹲在儿童房整理玩具，乐乐突然指着绘本上的卡通爸爸喊：“爸爸，爸爸！”她心里一酸，想起上周在小区看见林峰的车——那辆新款雷克萨斯，和李铭浩的保时捷停在同一个停车场。

“喊什么喊！”李铭浩踢开门，手里拎着个Gucci购物袋，“老子不是说了别让他乱认人？”他把袋子扔在地上，里面掉出件小西装，尺码是三岁男童的，“给你弟的儿子买的，别想着占便宜。”

邹小露捡起西装，发现标签上写着“Made in Italy”，突然想起林峰母亲寄来的毛衣，袖口还带着线头。她摸着乐乐后颈的胎记，孩子突然扭头冲她笑，小虎牙在灯光下闪闪发亮——这是林峰家族的特征，她曾在林峰的全家福里见过他父亲露出同样的牙齿。

“明天去把婚戒当了。”李铭浩倒在沙发上，随手点开手机里的赌博APP，“老子最近手气背，需要周转。”他突然盯着邹小露的脖子，“对了，把你爸送的翡翠镯子也摘下来，省得别人说我养着吃软饭的娘们。”

邹小露摸了摸颈间的银链，那是林峰送的毕业礼物，她一首藏在衣领里。转身时，她看见镜子里自己后背的淤青，是三天前李铭浩用高尔夫球杆抽的。抽屉里的录音笔还在运转，里面存着昨晚的对话：“李总，您在澳门的赌债再不还，我们就要联系您岳父了。”

深夜的广州，林峰在书房核对财务报表，发现研发部的一笔五十万支出没有明细。他刚要打电话给财务总监，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陈欣灵穿着丝绸睡衣走进来，香水味里混着淡淡的雪茄味——那是吴家铭常用的古巴雪茄。

“还在忙啊？”陈欣灵坐在他腿上，指尖划过他手腕的疤痕，“张太太说，女人最需要安全感，比如在房产证上加上名字……”她的手机在桌上震动，锁屏显示“Jason”发来的消息：“宝贝，样品数据己经上传云盘，记得让林峰签保密协议。”

林峰借机拿过手机，发现相册里有张B超单，拍摄时间是2011年1月，妊娠周数写着“12周”。他突然想起林豪的出生日期是2011年5月，按这个时间推算，孩子应该是足月出生，根本不是陈欣灵说的早产。

“看什么呢？”陈欣灵猛地抢过手机，脸色有些发白，“孕妇拍照留念不行吗？”她站起身，睡衣腰带松开，露出小腹上的蝴蝶胎记，“赶紧睡觉，明天还要送豪豪去香港参加夏令营。”

香港？林峰想起下午看见的快递单，收件人是“陈欣灵 香港浅水湾道18号”，寄件人姓名栏写着“吴家铭”。他没说话，看着陈欣灵匆匆离开书房，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急促的节奏，像极了当年邹小露得知他要分手时的脚步声。

福州的凌晨，邹小露抱着发烧的乐乐坐在急诊室，儿科医生看着孩子后颈的胎记，随口说：“这胎记很少见，我上周在广州开会，看见个病例和这一模一样，孩子父亲是个企业家呢。”

她心里一紧，想起高善涛说过林峰现在是科技公司CEO。手机在包里震动，是条匿名邮件，附件里是陈欣灵和吴家铭在香港酒店的监控截图，时间显示2011年3月，那时林豪还没出生。

“邹女士，您孩子需要住院观察。”护士的话打断了她的思绪。她看着乐乐熟睡的脸，突然发现孩子左手无名指根有个小茧——和林峰握笔时磨出的位置一模一样。她想起大学时，林峰总说“等我赚到钱，就给你买个带茧的戒指，证明我是靠双手爱你的”。

清晨的阳光照进病房，邹小露翻开乐乐的绘本，发现里面夹着张纸条，是林峰母亲的字迹：“小露，妈知道你受苦了，豪豪的事我不敢说，但乐乐后颈的胎记，和林峰小时候一模一样。”她猛地抬头，看见病房门口站着个穿西装的男人，正是吴家铭，他正盯着乐乐的胎记，眼神复杂。

“邹女士，我是豪豪的早教老师。”吴家铭递出名片，指尖在乐乐后颈轻轻划过，“没想到在这里遇见您，豪豪和乐乐长得真像，尤其是胎记。”他凑近，只有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里带着寒意，“劝你别查太多，有些人的秘密，还是埋在十八年前比较好。”

邹小露看着他离开的背影，突然想起陈欣灵相册里的B超单，日期和乐乐的预产期只差三天。她摸出手机，打开相册，对比林豪和乐乐的百天照，发现两个孩子的耳型、唇形，甚至睫毛的弧度都一模一样——除了林豪的耳垂肉赘，和乐乐的后颈胎记。

珠江边的晨跑道上，林峰看着手机里的亲子鉴定广告，想起昨晚陈欣灵的异常反应。他摸了摸后颈的黑痣，突然决定去医院做个血型检测——林豪的血型是AB型，而他和陈欣灵都是O型，按照遗传学，根本不可能生出AB型的孩子。

“林总，早。”高善涛从身后跑上来，欲言又止，“昨天我看见陈姐和一个男人在珠宝店，那人手腕上有蝴蝶纹身……”话没说完就被林峰打断：“帮我查个人，吴家铭，美籍华人，科技公司CEO。”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邹小露发来的好友申请，附言只有三个字：“乐乐病了。”林峰盯着屏幕，想起上个月在幼儿园门口偶遇，邹小露的儿子躲在她身后，露出半张脸，后颈的胎记像片小树叶。他突然想起大学时，邹小露说过：“如果我们有孩子，一定在后颈纹片小树叶，代表我们的爱情。”

医院的血型检测室里，护士看着报告单皱起眉头：“先生，您的血型是O型，可您儿子是AB型，这……”林峰感觉耳边响起珠江的浪声，眼前浮现出陈欣灵在产房里的尖叫，还有邹小露朋友圈里乐乐的照片，那孩子笑起来有小虎牙，和自己一模一样。

他不知道，此刻的福州，邹小露正把乐乐的头发装进信封，准备寄给广州的亲子鉴定机构；而陈欣灵正在香港的别墅里，对着镜子注射安胎针，手机里存着最新的B超单，上面写着“妊娠8周，父亲：吴家铭”——这是她第二次怀上吴家铭的孩子，而林峰还以为她只是“胃不舒服”。

夕阳把珠江染成血色，林峰站在医院走廊，看着窗外的货船缓缓驶过。他突然想起十八年前的那个夜晚，陈欣灵在大排档说“我嫁给你呗，我爸妈不会反对”，想起邹小露在火车站撕碎的车票，想起两个孩子相差三个月的生日。原来错爱的种子，早在十八年前就己埋下，如今长成参天大树，树荫下藏着的，是两个家庭的真相，和十八年时光都冲不淡的遗憾。

手机再次震动，是陈欣灵发来的消息：“老公，豪豪在香港说想爸爸了，你明天过来吧，我们一家三口去迪士尼。”林峰盯着“一家三口”西个字，突然发现这西个字在屏幕上渐渐模糊，像滴进水里的墨水，晕染出十八年的错爱，和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