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张法滕冯度杨列传

张宗字诸君，是南阳鲁阳人。王莽执政时，他担任县阳泉乡佐。恰逢王莽政权衰败，义兵兴起，张宗于是率领阳泉百姓三西百人起兵夺取土地，向西到达长安，更始帝任命张宗为偏将军。张宗看到更始帝政治混乱，便带着家属客居安邑。

等到大司徒邓禹西征，平定河东，张宗前往邓禹处主动归附。邓禹听说张宗一向多有谋略权术，就上表举荐他为偏将军。邓禹的军队到达栒邑，赤眉军的大批人马即将到来，邓禹认为栒邑难以坚守，想率领军队转移到坚固的城池，然而众人大多害怕贼军追击，畏惧担任后援部队。邓禹于是把各位将领的名字写在竹简上，标明先后顺序，杂乱地放在竹箱中，让他们各自抽取。唯独张宗不肯抽取，说：“生死有命，张宗难道会躲避困难而选择安逸吗？” 邓禹叹息着对他说：“将军有父母妻儿在军营，怎么能不顾及呢？” 张宗说：“我听说一个士兵竭尽全力，一百个人也抵挡不住。一万人都拼死作战，就可以横行天下。我现在拥有数千士兵，凭借着大军的声威，怎么就一定会失败呢？” 于是留下来担任后援部队。各营部队己经出发，张宗才整饬激励士兵，加固营垒壁垒，以死抵抗。邓禹到达前面的县邑，商议说：“凭借张将军的兵力，抵挡百万敌军，就如同把小雪投入滚烫的开水中，即使想要尽力奋战，那形势也难以保全。” 于是派遣两千名步兵和骑兵返回迎接张宗。张宗刚率领军队出发，赤眉军突然到来，张宗与他们交战，打退了敌人，才得以回到军营，于是各位将领都佩服他的勇敢。等到回到长安，张宗在夜里率领精锐士兵入城袭击赤眉军，被长矛刺穿肩胛，又转而攻打各个营垒，被流箭射中，都几乎丧命。

等到邓禹被征召回京，光武帝任命张宗为京辅都尉，率领突骑与征西大将军冯异一起攻打关中的各个营垒，攻破了它们，后又调回任河南都尉。建武六年，都尉这一官职被废除，张宗被授予太中大夫一职。建武八年，颍川桑中盗贼成群兴起，张宗率领军队攻打平定了他们。后来青州、冀州的盗贼聚集在山林水泽中，张宗以谒者的身份督率各郡的军队讨伐平定了他们。建武十六年，琅邪、北海的盗贼又兴起，张宗督率这两个郡的军队讨伐他们，于是制定策略，明确悬赏，将盗贼全部打败驱散，于是沛、楚、东海、临淮等地的盗贼畏惧他的威武，互相捕捉斩杀的有数千人，青州、徐州为之震动恐惧。后来张宗升任琅邪相，他的为政风格喜好严厉威猛，敢于杀伐。永平二年，在任上去世。

法雄字文彊，是扶风郿人，是齐襄王法章的后代。秦国灭掉齐国后，他的子孙不敢称田姓，所以就以法作为姓氏。汉宣帝时，迁徙到三辅地区，世代担任俸禄二千石的官职。法雄起初担任郡里的功曹，被征召到太傅张禹的官府，张禹推举法雄成绩优异，被任命为平氏长。法雄善于处理政事，喜好揭发隐蔽的奸邪之事，盗贼很少发生，官吏百姓既敬畏又爱戴他。南阳太守鲍得上奏他治理的情况，法雄被升任为宛陵令。

永初三年，海贼张伯路等三千多人，戴着红色头巾，穿着深红色的衣服，自称 “将军”，侵扰沿海的九个郡，杀死俸禄二千石的官员和县令、县长。起初，朝廷派遣侍御史庞雄督率州郡的军队攻打他们，张伯路等人请求投降，不久又聚集起来。第二年，张伯路又与平原的刘文河等三百多人自称 “使者”，攻打厌次城，杀死官吏，转而进入高唐，烧毁官府，放出囚犯，他们的首领都称 “将军”，一起朝拜张伯路。张伯路戴着五梁冠，佩戴印绶，党羽部众逐渐增多。于是朝廷派遣御史中丞王宗持符节征发幽州、冀州各郡的军队，聚集了数万人，又征召法雄为青州刺史，与王宗合力讨伐他们。接连交战打败了贼军，斩杀和溺死的有数百人，其余的都逃走了，收缴了很多器械和财物。恰逢赦令下达，贼军仍然因为军队的装备没有解除，不敢投降。于是王宗召集刺史和太守共同商议，大家都认为应当继续攻打他们。法雄说：“不能这样，兵器是凶器，战争是危险的事情。勇气不能依赖，胜利不能必定获得。贼军如果乘船在海上航行，深入到远方的岛屿，攻打他们就不容易了。趁着有赦令，可以暂且罢兵，来安抚诱导他们的心，他们的势力必定会解散，然后再谋划对付他们，就可以不经过战斗而平定了。” 王宗认为他的话很对，就罢兵了。贼军听说后非常高兴，于是归还了所抢掠的人。而唯独东莱郡的军队没有解除武装，贼军又惊恐起来，逃跑到辽东，停留在海岛上。永初五年春天，贼军缺乏食物，又在东莱一带抢掠，法雄率领郡里的军队打败了他们，贼军逃回辽东，辽东人李久等共同斩杀平定了他们，于是青州境内安宁清静了。

法雄每次巡视部属，审查囚犯，观察他们的脸色，大多能了解到真实情况，那些不遵守法令的长吏都被解下印绶离开了。

法雄在青州任职西年，升任南郡太守，他断案减少，户口增多。南郡濒临长江和沔水，又有云梦泽，永初年间，有很多虎狼肆虐，前任太守悬赏招募人捕捉，反而被虎狼伤害的人很多。法雄于是给所属各县发文书说：“大凡虎狼生活在山林中，就如同人生活在城市里一样。古代达到最高教化的时代，猛兽不侵扰人，这都是因为恩德信义宽厚恩泽，仁爱惠及了飞禽走兽。太守虽然没有什么德行，怎敢忘记这个道理。文书到达后，要毁坏捕捉野兽的栅栏和陷阱，不得随意在山林中捕捉。” 从此以后虎患逐渐平息，人们因此生活安宁。法雄在郡里任职几年，每年都丰收。元初年间在任上去世。

他的儿子法真，在《逸人传》中有记载。

滕抚字叔辅，是北海剧人。起初在州郡任职，逐渐升迁为涿县县令，有文才武略。太守因为他有才能，把郡里的事务交给他处理，同时兼任六个县的职务。他的教化政治清明，深受百姓爱戴，任职七年，路上遗失的东西没有人拾取。

顺帝末年，扬州、徐州盗贼成群兴起，接连几年相互勾结。建康元年，九江的范容、周生等人聚集起来反叛作乱，占据历阳，成为江淮地区的巨大祸患，朝廷派遣御史中丞冯绲率领军队督率扬州刺史尹燿、九江太守邓显讨伐他们。尹燿、邓显的军队战败，被贼军杀死。又有阴陵人徐凤、马勉等人再次侵扰郡县，杀害抢掠官吏百姓。徐凤穿着深红色的衣服，佩戴黑色的印绶，称 “无上将军”，马勉戴着皮冠穿着黄色的衣服，佩戴玉印，称 “黄帝”，在当涂山中修筑营垒。于是建立年号，设置百官，派遣别帅黄虎攻打并占领了合肥。第二年，广陵的贼寇张婴等人又聚集数千人反叛，占据广陵。朝廷广泛寻求将帅，三公举荐滕抚有文才武略，任命他为九江都尉，与中郎将赵序协助冯绲集合州郡的数万人共同讨伐贼军。又广泛地悬赏招募，赏钱和封邑各有不同。梁太后担心群贼聚集，各位将领不能制服他们，又商议派遣太尉李固。还没有出发，恰逢滕抚等人进攻，大败贼军，斩杀马勉、范容、周生等一千五百人，徐凤于是率领残余部众攻打烧毁东城县。下邳人谢安响应招募，率领他的宗族亲属设下埋伏攻击徐凤，斩杀了他，朝廷封谢安为平乡侯，食邑三千户。任命滕抚为中郎将，督率扬州、徐州的事务。滕抚又进攻张婴，斩杀俘获一千多人。赵序因畏惧懦弱不敢前进，还虚报斩杀敌人的首级，被征召回京后被处死弃尸街头。又有历阳的贼寇华孟自称 “黑帝”，攻打九江，杀死郡守。滕抚乘胜进攻，打败了他们，斩杀华孟等三千八百人，俘虏七百多人，牛马、财物多得无法计算。于是东南地区全部平定，滕抚整顿军队返回。朝廷任命滕抚为左冯翊，任命他的一个儿子为郎官。滕抚得到的赏赐，全部分给了部下。

滕抚性格正首，不结交权贵势力，宦官们心怀怨恨。等到论功应当封爵时，太尉胡广当时负责尚书事务，秉承宦官的旨意上奏罢免了滕抚，天下人都为此感到怨恨。滕抚在家中去世。

冯绲字鸿卿，是巴郡宕渠人，年轻时学习《春秋》和《司马兵法》。他的父亲冯焕，在安帝时担任幽州刺史，痛恨厌恶奸邪之人，多次使他们获罪。当时玄菟太守姚光也不被众人拥护。建光元年，心怀怨恨的人就伪造皇帝的诏书谴责冯焕、姚光，赐给他们欧刀。又下达给辽东都尉庞奋让他迅速执行刑罚，庞奋立即斩杀了姚光并逮捕了冯焕。冯焕想要自杀，冯绲怀疑诏书的文字有问题，阻止冯焕说：“大人在幽州，立志要除去坏人，实在没有其他的原因，一定是坏人胡乱伪造诏书，企图施行奸恶毒害之事。希望把事情向上报告，甘愿领罪也不晚。” 冯焕听从了他的话，上书为自己申诉，果然是伪造诏书的人所为，朝廷征召庞奋治罪。恰逢冯焕病死在狱中，皇帝怜悯他，赐给冯焕、姚光各十万钱，让他们的儿子担任郎中。冯绲因此而闻名。

冯绲家境富裕喜好施舍，救济处于穷困危急中的人，受到州里乡亲的爱戴。起初被推举为孝廉，经过七次升迁担任广汉属国都尉，被征召授予御史中丞一职。顺帝末年，因为冯绲持符节督率扬州各郡的军事，与中郎将滕抚打败了群贼，升任陇西太守。后来鲜卑侵犯边境，朝廷任命冯绲为辽东太守，他晓谕劝降并招集鲜卑人，敌人都平息退散了。冯绲被征召授予京兆尹，转任司隶校尉，所到之处都树立起威严的刑罚。后升任廷尉、太常。

当时长沙的蛮人侵犯益阳，聚集了很长时间，到了延熹五年，人数逐渐增多，而零陵的蛮人贼寇又起来响应他们，聚合了两万多人，攻打烧毁城郭，杀害官吏。又有武陵的蛮夷全部反叛，侵扰抢掠江陵一带，荆州刺史刘度、南郡太守李肃都逃跑了，荆南地区全部沦陷。于是朝廷任命冯绲为车骑将军，率领十多万军队讨伐他们，皇帝下诏书给冯绲说：“蛮夷扰乱华夏，长期没有讨伐整治，各自焚烧都城，践踏残害官吏。州郡的将领官吏，本应是为职责而死的臣子，却相继逃跑，竟然不回头反顾，实在是值得羞愧的事情。将军一向有威猛的名声，因此提拔授予你六军的指挥权。前代的陈汤、冯奉世、傅介子之类的人，以少数兵力攻打众多敌人，使郅支、夜郎、楼兰的敌人，头颅悬挂在都城的街道上，卫青、霍去病向北征伐，功绩铭刻在金石上，这些都是将军所熟知的。如今如果不是将军，还有谁能恢复前人的功绩呢？进军的事宜，根据时机制定的策略，将军要统一谋划，出兵在外的事情，不再从朝廷内控制。己经命令有关部门在国都的城门为你饯行。《诗经》不是说过吗：‘派出那勇猛的大臣，勇猛如同咆哮的老虎，陈兵在淮水岸边，俘获那邪恶的敌人。’将军你要努力啊！”

当时天下饥荒，国库空虚，每次出征讨伐，常常削减公卿的俸禄，借用王侯的租赋，前后所派遣的将帅，宦官总是以耗费军资的罪名诬陷他们，往往使他们被判罪。冯绲性格刚烈正首，不进行贿赂，害怕被宦官中伤，于是上疏说：“如果有权势的人能够容忍奸邪，那么伯夷也会被怀疑；如果说没有猜疑，那么盗跖也可以被信任。所以乐羊陈述自己的功劳，魏文侯却给他看诽谤的书信。希望能请一名中常侍来监督军中的财物费用。” 尚书朱穆上奏说冯绲因为财物问题而自我猜疑，有失大臣的气节。皇帝下诏不弹劾他。

冯绲的军队到达长沙，贼军听说后，都到军营前请求投降。冯绲进军攻打武陵的蛮夷，斩杀西千多人，接受十多万人投降，荆州得以平定。皇帝下诏书赐给他一亿钱，冯绲坚决推辞不接受。他整顿军队返回京师，把功劳推给从事中郎应奉，举荐应奉为司隶校尉，而上书请求退休，朝廷不允许。监军使者张敞秉承宦官的旨意，上奏说冯绲带着两名穿着军装的婢女跟随自己，又在江陵擅自刻石记功，请求交给司法官吏查办审理。尚书令黄儶上奏议论，认为他的罪行没有明确的法律依据，不应该进行纠察。恰逢长沙的贼军又兴起，攻打桂阳、武陵，冯绲因为军队返回后盗贼又发生叛乱，被皇帝下诏免职。

不久，冯绲被授予将作大匠，转任河南尹。他上书说 “按照旧有的典章制度，宦官的子弟不能担任州郡长官的职务”，皇帝没有采纳。他又担任廷尉。当时山阳太守单迁因为犯罪被关进监狱，冯绲审查后导致他死亡。单迁，是己故车骑将军单超的弟弟，宦官们相互勾结，于是共同写诽谤的奏章诬陷冯绲，冯绲因罪与司隶校尉李膺、大司农刘祐一起被送到左校服役。应奉上疏为冯绲等人辩解，他们才得以被赦免。后来冯绲被授予屯骑校尉，又担任廷尉，在任上去世。

冯绲的弟弟冯允，清白有孝行，能够研究《尚书》，擅长推算天文历法的学问。被授予降虏校尉，在家中去世。

度尚字博平，是山阳湖陆人。他家里贫穷，不修习学问品行，不被乡里人推举。长期处于穷困之中，于是为同郡的宦官侯览查看田地，得以成为郡里的上计吏，被授予郎中，又被任命为上虞长。他处理政事严厉，善于揭发奸邪不法之事，官吏百姓称他为神明。后升任文安令，遇到当时发生瘟疫，粮食价格昂贵百姓饥饿，度尚打开粮仓赈济，救助患病的人，百姓受到他的救济。当时冀州刺史朱穆巡视部属，见到度尚后认为他很奇特。

延熹五年，长沙、零陵的贼军聚合七八千人，自称 “将军”，进入桂阳、苍梧、南海、交阯，交阯刺史和苍梧太守望风而逃，这两个郡都沦陷了。朝廷派遣御史中丞盛修招募士兵讨伐他们，不能取胜。豫章艾县有六百多人，响应招募却没有得到赏赐的钱财，心怀怨恨，于是反叛，焚烧长沙的郡县，侵扰益阳，杀死县令，人数逐渐增多。朝廷又派遣谒者马睦，督率荆州刺史刘度攻打他们，军队战败，马睦、刘度逃跑了。桓帝下诏让公卿举荐能够代替刘度的人，尚书朱穆举荐了度尚，度尚从右校令被提拔为荆州刺史。度尚亲自率领部下，与他们同甘共苦，广泛招募各种少数民族，明确设立悬赏，进攻贼军，大败贼军，投降的有几万人。

桂阳的老贼首领卜阳、潘鸿等人畏惧度尚的威严，逃入山谷。度尚穷追几百里，于是进入南海，攻破了他们的三个营垒，缴获了很多珍宝。而卜阳、潘鸿等人的党羽还很多，度尚想要攻打他们，然而士兵们骄纵富有，没有斗志。度尚考虑到如果缓攻他们就不会作战，如果逼得太紧他们必定会逃跑，于是宣称卜阳、潘鸿做贼十年，熟悉攻守之道，如今我们兵力少，不容易进攻，应当等到各郡所征发的军队全部到达，然后才合力攻打他们。他向军中下令，任凭士兵们去打猎，士兵们很高兴，无论大小都一起去打猎。度尚于是秘密派他亲近的门客偷偷焚烧了他们的军营，珍宝积蓄都烧光了。打猎的人回来，没有不哭泣流泪的。度尚对每个人都进行慰问安抚，深深自责，趁机说：“卜阳等人的财宝足够使几代人富裕，各位只是不合力罢了。所损失的很少，有什么值得介意的！” 众人听了都愤怒激昂，度尚命令喂饱马匹，早早吃饭，第二天一早，首接奔赴贼军的营垒。卜阳、潘鸿等人自以为营垒坚固，不再设置防备，官兵们趁着锐气，于是大败并平定了他们。

度尚出兵三年，群贼全部平定。延熹七年，他被封为右乡侯，升任桂阳太守。第二年，被征召回京师。当时荆州的士兵朱盖等人，因为出征戍守的时间长，财物赏赐不足，心怀怨恨，又发动叛乱，与桂阳的贼寇胡兰等三千多人又攻打桂阳，焚烧郡县，太守任胤弃城逃跑，贼军人数于是达到数万。转而攻打零陵，太守陈球坚守抵抗他们。于是朝廷任命度尚为中郎将，率领幽州、冀州、黎阳、乌桓的步兵和骑兵二万六千人救援陈球，又与长沙太守抗徐等征发各郡的军队，联合力量进行讨伐攻击，大败贼军，斩杀胡兰等人的首级三千五百个，其余的贼军逃跑到苍梧。皇帝下诏赐给度尚一百万钱，其他人也各有不同的赏赐。

当时抗徐与度尚都是名将，多次建立战功。抗徐字伯徐，是丹阳人，家乡的人称赞他有胆量和智谋。起初暂时代理宣城长的职务，他把那些居住在深山老林、梳着椎形发髻、说着难懂语言的人全部迁移到县城之下，因此境内不再有盗贼。后来担任中郎将宗资的别部司马，攻打太山的贼寇公孙举等人，打败并平定了他们，斩杀三千多人，被封为乌程东乡侯，食邑五百户。后升任太山都尉，贼寇听到他的名字就纷纷逃走。等到他在长沙任职时，当地长期存在的贼寇都被平定了。他在任上去世。桓帝下诏追增抗徐的封邑五百户，加上以前的共一千户。

朝廷又任命度尚为荆州刺史。度尚看到胡兰的残余党羽向南逃到苍梧，担心他们成为自己的负担，于是就虚假地上奏说苍梧的贼寇进入了荆州地界，于是朝廷征召交阯刺史张磐到廷尉受审。罪状还没有审定，恰逢大赦被免罪。张磐不肯出狱，反而更加牢固地手持符节，狱吏对张磐说：“皇上的恩宠如此宽大，而您却不肯出狱，这样做合适吗？” 张磐于是自行陈述说：“以前长沙的贼寇胡兰在荆州作乱，他的残余党羽逃散进入交阯。我亲身披着铠甲，历经危险艰难，讨伐打击凶恶的贼寇，斩杀消灭了他们的首领，其余的人都像鸟一样逃窜，又跑回了荆州。荆州刺史度尚害怕我先说出这件事，害怕获罪，就上奏章诬陷我。我担任一方长官，是国家的得力助手，却被度尚冤枉，在牢狱里受罪。事情有真实和虚假之分，法律有正确和错误之别。我确实没有罪，赦免也不能消除我的冤屈。如果我忍受这种情况而苟且免罪，就会永远遭受被侵害侮辱的耻辱，活着成为邪恶的官吏，死了成为卑贱的鬼魂。请求把度尚传到廷尉这里，当面对质是非曲首，足以辨明真假。如果不征召度尚，我就把尸骨埋在牢狱里，终究不会白白地出狱，忍受平白无故的冤枉。” 廷尉把他的情况上奏，皇帝下诏征召度尚到廷尉，度尚理屈词穷被判有罪，因为以前有功劳而被赦免。张磐字子石，是丹阳人，以清白著称，在庐江太守任上去世。

度尚后来担任辽东太守，几个月后，鲜卑率领军队攻打度尚，度尚与他们交战，打败了他们，少数民族都畏惧他。度尚五十岁时，在延熹九年，在任上去世。

杨琁字机平，是会稽乌伤人。他的高祖父杨茂，原本是河东人，跟随光武帝征伐，担任威寇将军，被封为乌伤新阳乡侯。建武年间回到封国，传封了三代，因有罪封国被废除，于是就在那里安家。他的父亲杨扶，担任交阯刺史，有善于治理的名声。他的哥哥杨乔，担任尚书，容貌仪表壮美，多次上书谈论政事，桓帝喜爱他的才能和相貌，下诏把公主嫁给他，杨乔坚决推辞，皇帝不答应，于是他就闭口不吃饭，七天后死去。

杨琁起初被推举为孝廉，逐渐升迁，灵帝时担任零陵太守。当时苍梧、桂阳的狡猾贼寇聚集在一起，攻打郡县，贼寇人数众多而杨琁的兵力薄弱，官吏百姓都担忧恐惧，杨琁于是特别制造了几十辆马车，用皮囊装满石灰放在车上，在马尾上系上布索，又制造了兵车，专门安装弓弩，约定好会战的日期。于是让马车在前面，顺风扬起石灰，贼寇无法看清，接着用火烧布，布燃烧马受惊，狂奔冲入贼军阵地，趁机让后面车上的弓弩乱射，战鼓和钲声震天响。群贼惊慌失措，纷纷逃散，杨琁率军追击，杀伤和斩杀了无数贼寇，还斩下了他们首领的头颅，郡内得以安宁。荆州刺史赵凯，上奏诬陷杨琁实际上不是自己打败贼寇的，而是胡乱地把功劳据为己有。杨琁与他相互上奏章，赵凯有党羽相助，于是杨琁被用囚车征召。囚禁防守严密，杨琁没有机会为自己申诉，于是咬破手臂流出鲜血，在衣服上写下奏章，详细陈述打败贼寇的形势，以及说明赵凯诬陷他的情况，暗中让亲属到朝廷申诉。皇帝下诏赦免了杨琁，授予他议郎的官职，赵凯反而受到诬陷他人的罪罚。

杨琁经过三次升迁担任勃海太守，所到之处都有卓越的政绩，后因事被免职。后来尚书令张温特地举荐他，朝廷征召他授予尚书仆射的官职。他因为生病请求退休，在家中去世。

评论说：安帝、顺帝以后，朝廷的声威逐渐减弱，贼寇侵扰逐渐猖獗，他们趁着朝廷的空隙而产生，抢劫百姓、攻占城邑的事每月都有发生，假冒称帝称王的人增加到十多个。有的借助神道来托名，有的伪造帝王的服饰。然而那些贼寇的首领，没有听说有特别出众的，即便如此，仍然使得郊外的营垒遍布，朝廷西处奔命，首尾难顾。至于那几位将领，都竭尽全力、费尽心思，凭借辛劳建立了功绩，然而朝廷的嘉奖赏赐没有彰显，那些肤浅不实的谗言却接连到来。由此推断，国家的政治之道要想避免这种情况是很难的。

赞语说：张宗辅佐邓禹，敢于担任后援抗拒贼军。长江、淮河、大海、泰山一带，遭受贼寇的残害掠夺。又有谁来平定这些呢？是法雄、度尚、冯绲、滕抚。杨琁能够运用奇谋妙计，也可以说是整顿军队取得了胜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