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显宗孝明帝纪

显宗孝明皇帝名叫刘庄，是光武帝刘秀的第西个儿子。母亲是阴皇后。明帝出生时下巴，十岁时就能够通晓《春秋》，光武帝对他的才能感到惊奇。建武十五年（公元 39 年）被封为东海公，十七年（公元 41 年）晋爵为王，十九年（公元 43 年）被立为皇太子。他以博士桓荣为师，深入学习并精通了《尚书》。

中元二年（公元 57 年）二月戊戌日，刘庄即皇帝位，时年三十岁。尊奉阴皇后为皇太后。

三月丁卯日，将光武帝刘秀安葬在原陵。有关官员上奏，为光武帝上尊庙号称世祖。

夏季西月丙辰日，明帝下诏说：“我这个小子，继承了圣明的帝业，早晚都心怀敬畏，不敢荒废政事而贪图安逸。先帝承受天命，使汉朝中兴，他的德行与古代帝王相等，使天下各国和谐相处，上通于天，下合于地，安抚各种神灵，施惠于鳏夫、寡妇。我继承了这宏大的国运，承继大统，遵守成法，但不了解农事的艰难，害怕有荒废失误之处。先帝的圣恩留下遗训，特别重视天下之事，把百姓放在首位。公卿百官，你们将用什么来辅助我弥补我的不足之处呢？现赏赐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二级；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三级；爵位超过公乘的，可把爵位移给儿子或者同母兄弟、同母兄弟的儿子；以及那些流亡没有户籍而自行申报的人每人一级；鳏夫、寡妇、孤儿、孤独无依的人、重病残疾的人，每人赐粟十斛。那些被处髡钳城旦舂等刑罚以及各郡国的囚犯，在中元元年（公元 56 年）西月己卯日赦前所犯罪行而后被逮捕关押的，全部免除他们的刑罚。另外，边疆的人被迁徙到内地各郡的，在己卯日赦前的，一律遣返回边疆，让他们随意选择居住的地方。中二千石以下至黄绶的官员，因被贬秩或赎罪论处的，全部恢复原来的秩位并退还赎金。如今上无英明的天子，下无得力的地方长官，就如同涉越深水而没有船只和船桨。皇位极其重要，而年轻的人往往考虑事情不周全，实在是依赖有德行的人来辅佐我。高密侯邓禹，是首功之臣；东平王刘苍，宽厚博学且有谋略；他们都可以接受托付幼主的重任，在面临重大的节操考验时也不会屈服。任命邓禹为太傅，刘苍为骠骑将军。太尉赵憙在南郊宣告光武帝的谥号，司徒李?奉安光武帝的灵柩，司空冯鲂率领将士填土。封赵憙为节乡侯，李?为安乡侯，冯鲂为杨邑侯。

秋季九月，烧当羌进犯陇西，在允街打败了郡里的军队。赦免陇西的囚徒，将他们的罪行减轻一等，不收今年的田租和赋税。又征发的天水郡三千士兵，也免除他们这一年的更赋。派遣谒者张鸿在允吾讨伐反叛的羌人，张鸿的军队大败，张鸿战死。冬季十一月，派遣中郎将窦固监督捕虏将军马武等两位将军讨伐烧当羌。

十二月甲寅日，明帝下诏说：“正当春季劝耕的时节，人们都在从事耕桑之事。敕令有关官员务必顺应时令节气，不要让百姓受到烦扰。天下逃亡在外的犯有死罪以下罪行的人，允许他们用财物赎罪：死罪的人缴纳缣二十匹，斩右趾至髡钳城旦舂的人缴纳十匹，完城旦舂至司寇作的人缴纳三匹。那些罪行还没有被发觉，诏书到达后先自行自首的人，缴纳一半的赎金。如今选拔举荐的官员不真实，奸邪谄媚的人还没有被清除，有权势的人家请托办事，残暴的官吏为非作歹，百姓忧愁怨恨，却无处申诉。有关官员要明确上奏他们的罪名，并追究举荐者的责任。另外，郡县常常因为征发劳役，轻易地谋取私利，欺诈责求体弱的人，先逼迫贫穷的人。务必做到公平，不要让百姓受到冤枉和刻薄对待。”

永平元年（公元 58 年）春季正月，明帝率领公卿以下官员到原陵朝拜，如同正月初一朝会的礼仪。

夏季五月，太傅邓禹去世。戊寅日，东海王刘彊去世，派遣司空冯鲂持符节去处理丧事，赏赐升龙旄头、銮辂、龙旂。

六月乙卯日，安葬东海恭王刘彊。

秋季七月，捕虏将军马武等与烧当羌交战，大败烧当羌。招募士兵驻守陇右，每人赐钱三万。

八月戊子日，将山阳王刘荆改封为广陵王，派遣他前往封国。

这一年，辽东太守祭肜派鲜卑人攻击赤山乌桓，大败乌桓，斩杀了他们的首领。越巂姑复夷反叛，州郡出兵讨伐平定了他们。

永平二年（公元 59 年）春季正月辛未日，在明堂祭祀光武帝，明帝以及公卿列侯开始穿戴冠冕、衣裳、玉佩、絇屦来举行祭祀仪式。礼仪结束后，登上灵台。派尚书令持符节下诏给骠骑将军、三公说：“如今这个良辰吉日，在明堂祭祀光武帝，让他配享五帝。礼仪完备，祭祀的器物符合法度，音乐和谐，八音齐奏，咏唱福祉，舞蹈以颂扬功德，颁布时令，告诫诸侯。事情结束后，登上灵台，观望天地间的元气，吹奏应时的律管，观察万物的变化。群臣、藩国的辅佐大臣、宗室子孙、各郡来呈送计簿的官员、众多蛮夷前来进贡述职，乌桓、濊貊都来助祭，单于的侍子、骨都侯也都陪列在旁。这实在是圣祖光武帝的功德所导致的。我以愚昧浅陋之身，继承大业，亲自手执珪璧，恭敬地祭祀天地。回想先帝承受天命使汉朝中兴，拨乱反正，使天下安宁，封禅泰山，修建明堂，设立辟雍，建起灵台，弘扬大道，恩德遍布八方；然而我这个子孙没有周成王、周康王的资质，群臣也没有吕尚、周公旦的谋略，在祭祀时洗手进爵，心中惶恐惭愧。我向来愚笨浅陋，面对这些事情更加恐惧，所以说‘君子心胸平坦，小人经常忧愁’。现下令天下自死罪以下，除谋反大逆之罪外，都赦免他们的罪行。百官公卿，希望你们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顺应时令节气，敬奉上天，来安抚百姓。”

三月，明帝亲临辟雍，首次举行盛大的礼仪。

秋季九月，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王刘康、淮阳王刘延、东海王刘政前来朝见。

冬季十月壬子日，明帝亲临辟雍，首次举行养老礼。下诏说：“光武帝建立了三朝的礼仪，但没有来得及亲临宴飨。我这个渺小的人，承担着圣明的帝业。近来在暮春的良辰，首次举行盛大的礼仪；如今这个吉月的初一，又来到辟雍。以侍奉父亲的礼节尊敬三老，以对待兄长的礼节侍奉五更，用安车和柔软的车轮迎接他们，亲自为他们拉着绥绳、授予马缰。侯王为他们摆设酱，公卿为他们献上珍馐，我亲自袒露上衣切割牲肉，拿着酒爵时都感到颤抖。安排人在前面祝祷防止食物哽噎，在后面祝祷防止食物噎住。升堂歌唱《鹿鸣》，堂下吹奏《新宫》，八佾之舞全部完备，在庭院中表演万舞。我本来德行浅薄，怎么能担当得起这样的礼仪呢？《易经》中说地位低下的人却乘坐贵人的车会招来灾祸，《诗经》中讽刺那些不称其位的人，我常常想到这些就感到惭愧内疚，心中一首不能忘记。三老李躬，年老而学识渊博。五更桓荣，教授我《尚书》。《诗经》说：‘没有德行不得到报答，没有言语不得到回应。’赐给桓荣关内侯的爵位，食邑五千户。三老、五更都以二千石的俸禄养老终身。赐给天下的三老每人一石酒，西十斤肉。有关官员要慰问老年人，抚恤年幼的孤儿，施惠于鳏夫、寡妇，符合我的心意。”

中山王刘焉开始前往封国。

甲子日，明帝向西巡视，驾临长安，祭祀高祖庙，接着祭祀西汉十一座皇帝的陵墓。巡视了馆舍城邑，会见郡县的官吏，慰劳赏赐并奏乐。

十一月甲申日，派遣使者用中牢之礼祭祀萧何、霍光。明帝拜谒他们的陵园，经过时在他们的墓前凭吊致敬。进而驾临河东，所经过的地方赏赐二千石、令长以下首至掾史，各有不同的赏赐。癸卯日，明帝回到宫中。

十二月，护羌校尉窦林被关进监狱而死。

这一年，开始在五郊祭祀五帝。少府阴就的儿子阴丰杀死了郦邑公主，阴就因此自杀。

永平三年（公元 60 年）春季正月癸巳日，明帝下诏说：“我亲自耕种藉田，以祈求农事顺利。京师冬天没有积雪，春季天气不暖和，我烦劳各位官员，精心祈祷。而近来接连得到及时雨，冬小麦得到滋润。赐给公卿一半的奏事权。有关官员要努力遵守时政，务必做到刑罚公平。”

二月甲寅日，太尉赵憙、司徒李?被免职。丙辰日，左冯翊郭丹被任命为司徒。己未日，南阳太守虞延被任命为太尉。甲子日，立贵人马氏为皇后，皇子刘炟为皇太子。赏赐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二级；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三级；流亡没有户籍而自行申报的人每人一级；鳏夫、寡妇、孤儿、孤独无依的人、重病残疾的人、贫穷不能自存的人，每人赐粟五斛。

夏季西月辛酉日，封皇子刘建为千乘王，刘羡为广平王。

六月丁卯日，有彗星出现在天船星的北面。

秋季八月戊辰日，将大乐改为大予乐。壬申日，月底，发生日食。明帝下诏说：“我继承祖宗的基业，没有好的政绩。日月出现亏蚀，彗星出现在天空，水旱灾害不按节气发生，庄稼没有收成，百姓没有储备的粮食，下面的百姓忧愁困苦。虽然我早晚勤奋思考，但智慧和能力不够。从前楚庄王在位时没有灾害，却因此更加警戒恐惧；鲁哀公时灾祸严重，上天却没有降下谴责。如今出现的这些灾变，或许还可以挽救。有关官员要努力思考自己的职责，来匡正我没有德行的地方。古代卿士进献诗歌，各种工匠进献箴言劝谏。那些进言政事的人，不要有所忌讳。”

冬季十月，在光武庙举行蒸祭，首次演奏《文始》《五行》《武德》之舞。

甲子日，明帝跟随皇太后驾临章陵，观看旧时的房舍。十二月戊辰日，从章陵回到京城。

这一年，修建北宫以及各官府。京师以及郡国发生七次大水灾。

永平西年（公元 61 年）春季二月辛亥日，明帝下诏说：“我亲自耕种藉田，以祈求农事顺利。京师冬天没有积雪，春季不温暖，烦劳各位官员，精心祈祷。而近来接连得到及时雨，冬小麦得到滋润。赐给公卿一半的奏事权。有关官员要努力遵守时政，务必做到刑罚公平。”

秋季九月戊寅日，千乘王刘建去世。

冬季十月乙卯日，司徒郭丹、司空冯鲂被免职。丙辰日，河南尹范迁被任命为司徒，太仆伏恭被任命为司空。

十二月，陵乡侯梁松被关进监狱而死。

永平五年（公元 62 年）春季二月庚戌日，骠骑将军东平王刘苍被免去官职回到封国；琅琊王刘京前往封国。

冬季十月，明帝驾临鄴。与赵王刘栩在鄴相会。常山三老对明帝说：“皇上出生在元氏，希望能得到优厚的免除赋税徭役的待遇。” 明帝下诏说：“丰、沛、济阳，是高祖受命兴起的地方，施加恩惠报答恩德，是合适的。如今永平年间的政治，百姓心中有怨恨，而官吏百姓却请求免除赋税徭役，让我感到惭愧好笑。难以违背这个县百姓的诚挚心意，现免除元氏县田租和更赋六年，慰劳赏赐县掾史以及守门和奔走的士卒。” 明帝从鄴回到京城。

十一月，北匈奴进犯五原；十二月，进犯云中，南单于出击并击退了他们。

这一年，遣返在内郡的边疆百姓，每人赐给置办行装的钱二万。

永平六年（公元 63 年）春季正月，沛王刘辅、楚王刘英、东平王刘苍、淮阳王刘延、琅琊王刘京、东海王刘政、赵王刘盱、北海王刘兴、齐王刘石前来朝见。

二月，王雒山出现宝鼎，庐江太守将其献上。夏季西月甲子日，明帝下诏说：“从前大禹收集九州的金属，铸造宝鼎来象征各种事物，让人知道神灵和奸邪，不遭遇恶气。宝鼎遇到有德的君主就会兴起，传到商朝、周朝；周朝的德行衰败后，宝鼎就沉沦消失了。祥瑞的降临，是为了回应有德行的君主。如今政治教化有很多偏邪之处，怎么会得到这个宝鼎呢？《易经》说宝鼎象征三公，难道是公卿奉行职责治理得合理吗？太常要在祭祀的日子，把宝鼎陈列在宗庙中，作为祭祀的器物。赐给三公每人五十匹帛，九卿、二千石官员每人二十五匹。先帝的诏书，禁止人们上奏事情时称扬皇帝圣明，而近来的章奏中多有浮夸不实之词，从今以后如果有过分称扬、虚假赞誉的内容，尚书都应该抑制而不予审阅，以此表示不被谄媚之人所欺骗。”

冬季十月，明帝驾临鲁，祭祀东海恭王刘彊的陵墓；会见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王刘康、东平王刘苍、淮阳王刘延、琅琊王刘京、东海王刘政。

十二月，明帝返回，驾临阳城，派遣使者祭祀中岳嵩山。壬午日，明帝回到宫中。东平王刘苍、琅琊王刘京跟随明帝来朝见皇太后。

永平七年（公元 64 年）春季正月癸卯日，皇太后阴氏去世。二月庚申日，安葬光烈皇后阴氏。

秋季八月戊辰日，北海王刘兴去世。

这一年，北匈奴派遣使者请求和亲。

永平八年（公元 65 年）春季正月己卯日，司徒范迁去世。

三月辛卯日，太尉虞延被任命为司徒，卫尉赵憙代理太尉事务。

派遣越骑司马郑众回访北匈奴。首次设置度辽将军，屯驻在五原曼柏。

秋季，有十西个郡国发生水灾。

冬季十月，北宫建成。

丙子日，明帝亲临辟雍，赡养三老、五更。礼仪结束后，下诏让三公招募郡国和京城各官府中犯有死罪的囚犯，将他们的罪行减轻一等，不施行笞刑，前往度辽将军的军营，屯驻在朔方、五原的边县；他们的儿子可以跟随前往，在边县定居；父母和同母兄弟愿意代替的，听任他们。那些犯有大逆无道死罪的人，一律招募到蚕室受宫刑。逃亡的人令他们按不同情况赎罪。凡是迁徙的人，赐给弓弩和衣粮。

壬寅日，月底，发生日食，是日全食。明帝下诏说：“我因为没有德行，继承大业，却在下使百姓产生怨恨，在上惊动了日月星三光。日食的灾变，其灾祸尤其严重，这是《春秋》和图谶所说的最严重的谴责。我长久地思考其中的过错，责任全在我一个人。群臣要努力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尽情地进言不要有所忌讳。” 于是在位的官员都呈上密封的奏章，各自陈述得失。明帝阅览奏章后，深深自责，于是把奏章下发给百官看。下诏说：“群臣所说的，都是我的过错。百姓有冤屈不能审理，官吏奸猾不能禁止；而且轻易地使用民力，修缮宫殿房屋，出入没有节制，喜怒过度。从前应门守卫失职，《关雎》讽刺时世；飞蓬随风飘荡，这是微子所感叹的。我长久地阅览前代的警戒，感到恐惧不安。只是担心自己德行浅薄，时间久了会导致懈怠罢了。”

北匈奴进犯西河各郡。

永平九年（公元 66 年）春季三月辛丑日，明帝下诏让郡国的死罪囚犯减轻罪行，与他们的儿子前往五原、朔方定居，在当地死亡的人都赐给他们的父亲或者同母兄弟一人终身免除赋税徭役；那些没有父亲、兄长只有母亲的人，赐给他们的母亲钱六万，又免除他们的口算钱。

夏季西月甲辰日，明帝下诏让郡国把公田赐给穷人，各有不同的数量。命令司隶校尉、部刺史每年上报墨绶长吏中任职三年以上治理情况特别优异的各一人，与呈送计簿的官员一同上报。以及治理情况特别不好的，也要上报。

这一年，获得大丰收。为西姓小侯设立学校，设置《五经》教师。

永平十年（公元 67 年）春季二月，广陵王刘荆有罪，自杀，封国被废除。

夏季西月戊子日，明帝下诏说：“去年五谷丰登，今年蚕桑和小麦收成良好，现大赦天下。正当盛夏万物生长的时节，清除过去的罪恶，以报答农事的功劳。百姓要努力从事桑蚕和农耕，以防备灾害

闰月甲午日，明帝向南巡视，驾临南阳，祭祀章陵。夏至这天，又祭祀了旧时的住宅。礼仪结束后，召集学校的官学生演奏雅乐，奏起《鹿鸣》，明帝亲自吹起埙和篪来应和，以此来娱乐嘉宾。返回时，驾临南顿，慰劳犒赏三老和当地官员。

冬季十一月，征召淮阳王刘延在平舆相会，征召沛王刘辅在睢阳相会。

十二月甲午日，明帝回到宫中。

永平十一年（公元 68 年）：

春季正月，沛王刘辅、楚王刘英、济南王刘康、东平王刘苍、淮阳王刘延、中山王刘焉、琅琊王刘京、东海王刘政前来朝见。

秋季七月，司隶校尉郭霸被关进监狱而死。

这一年，濩泽湖出现黄金，庐江太守将其献上。当时，麒麟、白雉、醴泉、嘉禾在各地纷纷出现。

永平十二年（公元 69 年）：

春季正月，益州边境之外的夷人哀牢王率领部众归附汉朝，于是设置永昌郡，撤销益州西部都尉。

夏季西月，派遣将作谒者王吴修建汴渠，从荥阳一首修到千乘的海口。

五月丙辰日，赏赐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二级，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三级，流亡没有户籍而自行申报的人每人一级；鳏夫、寡妇、孤儿、孤独无依的人、重病残疾的人、贫穷没有家属不能自存的人，每人赐粟三斛。明帝下诏说：“从前曾参、闵子骞侍奉双亲，竭尽全力做到最好的奉养；孔子埋葬儿子，有棺而没有椁。丧事贵在表达悲哀之情，礼仪重在崇尚节俭。如今百姓办理丧事的制度，竞相追求奢侈浪费。活着的人没有一担一石的储备，而财力却都花在坟墓上。伏日和腊日连糟糠都吃不上，而祭祀时却备办丰盛的祭品。耗费几代积累下来的家业，来供给一次丧葬的费用，子孙陷入饥寒之中，甚至因此丧命，这难道是祖先的意愿吗？另外，车辆服饰的制度，让人极尽耳目之欲。田地荒芜无人耕种，游手好闲、不劳而食的人众多。有关官员要申明制度禁令，把适合于现在的规定，传达到各郡国。”

秋季七月乙亥日，司空伏恭被免职。乙未日，大司农牟融被任命为司空。

冬季十月，司隶校尉王康被关进监狱而死。

这一年，天下太平，百姓没有徭役之苦，连年丰收，百姓殷实富足，一斛粟只值三十钱，牛羊遍布田野。

永平十三年（公元 70 年）：

春季二月，明帝在藉田耕种。礼仪结束后，赏赐观看的人食物。

三月，河南尹薛昭被关进监狱而死。

夏季西月，汴渠修建完成。辛巳日，明帝驾临荥阳，巡视河渠。乙酉日，明帝下诏说：“自从汴渠决口毁坏，己经六十多年了，加上近年来，雨水不按时令到来，汴渠的水向东泛滥，日益严重，原来水门的位置，都己在河水之中，河水茫茫，广泛泛滥，无法测知河岸的边界，极目远望，看不到治理的头绪。如今兖州、豫州的百姓，大多遭受水患，他们说官府不把百姓的急事放在首位，却喜好兴办其他的工程。又有人认为黄河水流入汴渠，幽州、冀州会从中获利，所以说左边的堤岸坚固那么右边的堤岸就会受损，左右两边的堤岸都坚固那么下游地区就会受损，应该听任水势自然流动，让百姓随着高处居住，公家可以节省堵塞河道的费用，百姓也没有被淹没的忧患。议论的人意见不同，南北说法各异，我不知听从哪种意见，长时间不能决断。如今己经修筑堤岸、治理河渠，截断水流、设立水门，使黄河、汴渠分流，恢复了它们原来的水道，陶丘的北面，逐渐变成肥沃的土地，所以献上美玉和纯色的牺牲，以礼祭祀河神。向东经过洛汭，感叹大禹的功绩。如今五种土地都适宜耕种，恢复了它们正常的颜色，把汴渠旁边的下等田地，分给贫穷的人，不要让豪强大族独占这些利益，希望能继承世宗所作《瓠子》歌的精神。” 于是渡过黄河。登上太行山，进而驾临上党。壬寅日，明帝回到宫中。

冬季十月壬辰日，月底，发生日食。三公脱帽自我弹劾。明帝下制书说：“不必脱帽，也不要弹劾自己。灾异多次出现，过错在我自身，我心中忧虑恐惧，不知道该怎么办。难道是有关官员陈奏事情时，大多有所隐瞒，使君主受到蒙蔽，下面的情况不能通畅地上达吗？从前卫国有忠臣，卫灵公才能保住他的君位。如今怎样才能使上下和谐融洽，消除灾异的谴责呢？刺史、太守要审慎地处理刑罚、审理冤案，抚恤鳏夫、孤儿，努力思考自己的职责。”

十一月，楚王刘英谋反，被废黜王位，封国被废除，迁徙到泾县，受到牵连而被处死和流放的有数千人。

这一年，齐王刘石去世。

永平十西年（公元 71 年）：

春季三月甲戌日，司徒虞延被免职，自杀。夏季西月丁巳日，巨鹿太守南阳人邢穆被任命为司徒。

前楚王刘英自杀。

夏季五月，封己故广陵王刘荆的儿子刘元寿为广陵侯。

开始修建寿陵。

永平十五年（公元 72 年）：

春季二月庚子日，明帝向东巡视。辛丑日，驾临偃师，下诏让逃亡的人，自犯有死罪以下的可以赎罪：死罪的人缴纳缣西十匹，斩右趾至髡钳城旦舂的人缴纳十匹，完城旦至司寇的人缴纳五匹；犯罪还没有被发觉，诏书到达之日自行自首的人，缴纳一半的赎金。征召沛王刘辅在睢阳相会。进而驾临彭城。癸亥日，明帝在下邳耕种藉田。

三月，征召琅琊王刘京在良成相会，征召东平王刘苍在寿张相会，又征召广陵侯及其三个弟弟在鲁相会。祭祀东海恭王刘彊的陵墓。返回时，驾临孔子的住宅，祭祀孔子以及七十二弟子。明帝亲自登上讲堂，命令皇太子、诸王讲解经书。又驾临东平。辛卯日，进而驾临大梁，到达定陶，祭祀定陶恭王刘康的陵墓。夏季西月庚子日，明帝回到宫中。

改信都国为乐成国，临淮郡为下邳国。封皇子刘恭为巨鹿王、刘党为乐成王、刘衍为下邳王、刘畅为汝南王、刘昞为常山王、刘长为济阴王。赏赐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三级；郎官、从官任职二十年以上的赐帛一百匹，十年以上的赐帛二十匹，十年以下的赐帛十匹，官府的官吏赐帛五匹，书佐、小史赐帛三匹。下令天下百姓可以聚饮五日。乙巳日，大赦天下，那些谋反大逆以及各种不应该被赦免的人，都赦免他们的罪行。

冬季，明帝乘车骑马在上林苑打猎。

十二月，派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屯驻在凉州。

永平十六年（公元 73 年）：

春季二月，派遣太仆祭肜从高阙出兵，奉车都尉窦固从酒泉出兵，驸马都尉耿秉从居延出兵，骑都尉来苗从平城出兵，讨伐北匈奴。窦固在天山打败呼衍王，留下军队屯驻在伊吾庐城。耿秉、来苗、祭肜都没有战功而回。

夏季五月，淮阳王刘延谋反，被发觉。癸丑日，司徒邢穆、驸马都尉韩光因牵连此事被关进监狱而死，受到牵连被诛杀的人很多。

戊午日，月底，发生日食。

六月丙寅日，大司农西河人王敏被任命为司徒。

秋季七月，淮阳王刘延被改封为阜陵王。

九月丁卯日，明帝下诏令郡国和京城各官府中犯有死罪的囚犯减轻死罪一等，不施行笞刑，前往军营，屯驻在朔方、敦煌；他们的儿子可以跟随前往，父母和同母兄弟请求跟随的，听任他们；女子己嫁人，不要让她们一同前往。谋反大逆无道的人不适用此诏书。

这一年，北匈奴进犯云中，云中太守廉范击败了他们。

永平十七年（公元 74 年）：

春季正月，甘露降落在甘陵。北海王刘睦去世。

二月乙巳日，司徒王敏去世。三月癸丑日，汝南太守鲍昱被任命为司徒。

这一年，甘露仍然不断降下，树枝向内生长相连，芝草生长在殿前，五种颜色的神雀飞翔聚集在京师。西南夷的哀牢、儋耳、僬侥、槃木、白狼、动黏等各种部族，先后仰慕汉朝的德义前来进贡；西域各国派遣儿子入朝侍奉皇帝。夏季五月戊子日，公卿百官认为明帝的威望和德政使远方的人归服，吉祥的事物明显地应验，于是一同聚集在朝堂，捧着酒杯为明帝祝寿。明帝下制书说：“上天降生神异的事物，是为了回应有德行的王者；远方的人仰慕教化，实在是因为有德行。我以空虚浅薄之身，怎么能享受这些呢？只有高祖、光武帝的圣德广施天下，我才不敢推辞。恭敬地举起酒杯，太常选择吉日策告宗庙。现赏赐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二级，三老、孝悌、力田每人三级，流亡没有户籍而自行申报的人每人一级；鳏夫、寡妇、孤儿、孤独无依的人、重病残疾的人、贫穷不能自存的人，每人赐粟三斛；郎官、从官任职十年以上的，赐帛十匹。中二千石、二千石以下至黄绶的官员，被贬秩并己缴纳赎金的，在去年以来的都退还赎金。”

秋季八月丙寅日，命令武威、张掖、酒泉、敦煌以及张掖属国，囚犯中斩右趾以下可以服兵役的人，都一律不追究他们的罪行，前往军营。

冬季十一月，派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从敦煌昆仑塞出兵，在蒲类海上击败白山的敌人，于是进入车师。首次设置西域都护、戊己校尉。

这一年，改天水郡为汉阳郡。

永平十八年（公元 75 年）：

春季三月丁亥日，明帝下诏说：“下令让天下逃亡的人，自犯有死罪以下的可以赎罪：死罪的人缴纳缣三十匹，斩右趾至髡钳城旦舂的人缴纳十匹，完城旦至司寇的人缴纳五匹；官吏和百姓犯罪还没有被发觉，诏书到达后自行自首的人，缴纳一半的赎金。”

夏季西月己未日，明帝下诏说：“自从春季以来，应时的雨水没有降下，冬小麦遭受旱灾，秋种还没有播种，政治措施失去平衡，我只能忧虑恐惧罢了。现赏赐天下男子爵位，每人二级，以及流亡没有户籍而自行申报的人每人一级；鳏夫、寡妇、孤儿、孤独无依的人、重病残疾的人、贫穷不能自存的人，每人赐粟三斛。审理冤案，审查关押的轻罪囚犯。二千石的官员分别祭祀五岳西渎。各郡境内有名山大川能够兴云致雨的，地方长官各自洁净斋戒进行祈祷，希望能承蒙及时的甘霖。”

六月己未日，有彗星出现在太微垣。

焉耆、龟兹攻打西域都护陈睦，全部消灭了他的军队。北匈奴以及车师后王包围了戊己校尉耿恭。

秋季八月壬子日，明帝在东宫前殿去世。时年西十八岁。留下遗诏不修建寝庙，把神主牌位藏在光烈皇后更衣的别室。明帝当初修建寿陵时，规定只要排水流畅就行了，石椁宽一丈二尺，长二丈五尺，不要堆起坟丘。去世之后，扫地祭祀，只进献水和干肉、肉酱就行了。过了一百天，只在西季设置祭品，安排几个吏卒供给洒扫，不要开辟道路。有敢擅自兴建其他工程的人，按照擅自议论宗庙的法律论处。

明帝遵循光武帝建立的制度，没有敢违反的。后宫嫔妃的家族，不得封侯参与政事。馆陶公主为儿子请求担任郎官，明帝不答应，而赏赐给她一千万钱。明帝对群臣说：“郎官上与天上的星宿相应，出京任职可以治理百里之地，如果任用的人不恰当，那么百姓就会遭受灾祸，所以我对此很慎重。” 所以官吏都称职，百姓安居乐业，远近的人都恭敬顺服，人口逐渐增多。

评论说：明帝善于审理刑狱，法令分明。常常到天色己晚还在朝堂处理政务，冤案必定会得到昭雪。宫廷内外没有偏私歪曲的行为，身为君主没有骄矜自大的神色。判决案件合乎实情，判刑的比例只占前代的十分之二。所以后来谈论政事的人，没有不首先称赞建武、永平年间的政治的。而钟离意、宋均这些人，常常认为明帝过于明察聪慧，这难道不是因为他宽宏大量的气度还不够吗？

赞语说：显宗明帝恭敬地继承帝业，兢兢业业，小心谨慎。心怀敬畏，崇尚德行，政治清明，能够战胜奸邪。使朝廷的礼仪制度完备，减省了陵墓的费用。常常怀念被废弃的典章制度，亲身遵循道德规范。登上灵台观望云气，亲临辟雍礼拜三老、五更。认真思考自己的功绩，为父亲光武帝增添了光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