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厨房的窗台上,一张牛皮纸被磁贴吸得服服帖帖,灶火一蹦一蹦的,把纸上的齿轮影子投得跟妖怪似的。
吉小吉缩在排水沟的破瓷砖后头,瞅着那些歪扭的线条,突然想起人类办公室里的KPI表——
都是些让人看了肝颤的玩意儿,区别只在于是绞鸡毛还是绞脑汁。
“老拐,”
他用爪子捅了捅旁边浑身煤灰的断喙鸡,
“这破纸真能变成拔毛机?比铁喙那秃脑壳上的红绳还瘆人?”
老拐的断喙在图纸上投下个小影子:
“三年前他们还靠手拔,现在倒好,整出个自动的。
看见这齿轮没?一分钟能转三百圈,专门绞细绒毛——”
他突然把声音压得跟蚊子似的,
“上个月那三只肥肉鸡,就是让这玩意儿拔成了火鸡标本。”
复读机冷不丁从油烟机管道里探出脑袋,红领巾上还沾着半截葱花:
“拔毛机来咯——
嗡嗡嗡——
鸡毛漫天飞成雪——”
他扯着嗓子学机器响,吓得吉小吉爪子一滑,差点栽进油腻腻的沟里。
老拐上去就是一啄:
“消停点!该启动‘人类鼾声计划’了,你学厨子打呼噜,我跟小吉偷图纸。”
复读机立刻躺平,拿喙使劲啄金属管道,
“呼噜呼噜”声跟拖拉机似的。
正在切菜的厨子手一停,拎着菜刀就往值班室走:
“哪个龟孙学老子打呼噜?看老子不拧掉你的鸡脖子!”
好机会!吉小吉和老拐顺着排水管往上蹭,爪子在油乎乎的管壁上首打滑,跟俩穿了轮滑鞋的特工似的。
图纸右下角“专利申请中”五个字刺得吉小吉眼睛生疼——
人类连鸡的遭罪都能申请专利,简首比铁喙还会剥削。
“盯着右下角的油渍,”
老拐用断喙点点图纸,
“人类翻纸都从这儿下手,咱从左上角开啄——”
“咔嗒!”
吉小吉刚碰到磁贴,那玩意儿突然蹦开了。
图纸“哗啦”一声飘下地,不偏不倚落在厨子的胶鞋边。
俩鸡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厨子弯腰捡纸,鞋底的鸡粪跟盖了个邮戳似的,正好印在图纸中央的齿轮上——
得,这下成“鸡屎专利”了。
“靠,图纸脏了。”
厨子骂骂咧咧把纸甩在案板上,转身接着切菜。
刀刃反光晃得吉小吉脖子发紧,老拐突然一使劲,瘸腿勾住图纸边,带着他“扑棱”摔在地上,在油污里滚出三道滑稽的黑印子,跟画了幅抽象画似的。
“搞到了!”
吉小吉盯着图纸上的齿轮,突然发现破绽:
齿轮缝比鸡尾巴还宽,出料口斜得跟滑坡似的,瘦鸡一甩就能飞出去——
合着人类设计的是“瘦身鸡逃生通道”?
“跑啊!”
老拐啄他翅膀,
“厨子的刀比铁喙的脾气还暴!”
撤退路上,复读机叼着半根香肠从面粉袋里蹦出来,跟喝了二锅头似的学警笛:
“呜哇——
抓偷图纸的贼鸡啦——”
这招“贼喊捉贼”绝了,厨子扛着刀就往仓库跑,仨鸡趁机钻排水沟回了鸡舍,图纸边上还沾着点番茄酱,跟洒了鸡血似的。
深夜的鸡舍,二十来只瘦鸡围着饲料槽,看吉小吉用鸡屎在地上画图纸。
老拐用断喙当圆规,复读机叼根树枝当指挥棒,活像人类开大会,就是讲台是发霉的稻草,涂料是温热的鸡粪。
“都看好了,”
吉小吉爪子点着歪扭的齿轮,
“等机器一开始嗡嗡转,咱就赶紧往齿轮缝里钻,拿尾巴骨卡住转轴——
跟人类用牙签塞打印机一个道理。”
他突然想起自己曾用饭卡卡住公司电梯,敢情生存技巧不分物种。
绒毛球小母鸡怯生生啄了啄出料口:
“吉哥哥,这儿为啥画箭头呀?”
“问得妙!”
老拐的断喙敲在“逃生口”上,
“人类规定三斤以下算次品,咱个个瘦得跟火柴棍似的,机器一转保准把咱当废品甩出去——
咱这叫‘反向合格逃生法’!”
复读机突然跳上饲料槽,模仿厨子操作机器:
“启动!嗡嗡嗡——
小瘦鸡飞出去咯——”
他张开翅膀转圈,红领巾扫落的鸡粪“啪嗒”砸在图纸的“危险区域”,惹得众鸡笑成一团,鸡毛扑棱得跟下小雪似的。
就在这时,铁门“吱呀”一声开了。
吉小吉瞅见门缝里的手电光,立刻低喝:
“全体卧倒!摆烤鸡造型!”
二十只鸡齐刷刷趴下,翅膀收拢得跟超市里的冻鸡似的,一动不动。
厨子的手电光扫过来,在吉小吉身上停了停:
“怪了,图纸上的鸡没这么瘦巴——
算了,明天抓几只肥的试机器。”
铁门关上的瞬间,吉小吉看见厨子腰间挂着个拔毛机模型,跟玩具似的——
人类总爱把杀人工具做成摆件,跟铁喙把红绳当王冠一个德行。
他摸了摸胸前的玉佩,发现图纸上的齿轮影子正好在玉佩上拼出个鸡爪印,跟老天盖了个章似的。
“老拐,”
他轻声问,
“人类为啥非要造这玩意儿?”
老拐盯着图纸上的“专利号”,断喙在月光下泛着光:
“还不是嫌手拔累得慌,跟铁喙嫌自己巡逻掉毛似的。可他们忘了——”
他爪子拍了拍周围的瘦鸡,
“最不起眼的小角色,偏能从齿轮缝里蹦跶出活路。”
天快亮时,鸡舍墙上多了幅鸡屎画的“拔毛机逃生指南”,每个齿轮旁都标着“啄这儿”,出料口画了个叉腰的鸡爪印,跟在比耶似的。
复读机叼着图纸残页,模仿人类念专利证书:
“兹授予吉小吉团队‘拔毛机躲避术’专利——专利费三根蚯蚓!过期不候!”
老拐则蹲在角落,用断喙在图纸背面刻字:
“人类的合格线,就是咱的逃生线。”
这场跟图纸较劲的荒唐仗,成了鸡群抗命的转折点。
当第一只瘦鸡在拔毛机里卡住尾巴骨,顺着出料口甩出个漂亮的抛物线时,铁喙头顶的红绳晃了晃——
他突然觉得,这群连鸡屎都能当墨水的底层鸡,说不定真能在人类的齿轮阵里,踩出一条带鸡毛的生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