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夜里的鸡舍跟打翻了蒸锅似的,雾气咕嘟咕嘟往饲料槽里钻。
吉小吉缩在槽子底下,瞅见芦花母鸡闪闪正拿喙尖蘸着人类剩的酱油渣,在铁丝网上画鸡爪印——
这婆娘三天前就不对劲,只要厨子拎着菜桶过来,立马装瘸抱窝,比村口王大爷看见城管跑得还快。
“老拐,”
吉小吉拿爪子捅了捅旁边的断喙鸡,
“瞧见闪闪嘴上那黑渣没?昨儿厨子倒剩饭,她故意把酱油抹喙上,跟人类涂口红似的,我瞅着像在说‘今晚三更有刁民想害朕’。”
老拐的断喙“咔嗒”一绷首:
“嘘——
她在画‘三’字呢,对应今晚第三趟巡逻。
复读机呢?该启动‘咳嗽计划’了,再不出声,咱都得跟着喝刷锅水。”
墙角旮旯传来含混的嘟囔:
“咳咳——
厨子长——
饲料桶没盖严——
咳咳——”
复读机叼着半截吸管,河南话跟烩面似的黏糊,尾音还带着炝锅的滋啦声。
闪闪的鸡冠“嗖”地缩成鸡心椒,刚画到一半的“三”字让雾水冲花了,活像条被踩扁的蚯蚓。
“就现在!”
吉小吉一爪子薅起绒毛球小母鸡,俩鸡扑棱着冲进排水沟。
泥地里二十条蚯蚓正扭类感叹号,老拐这招“生物堵塞法”绝了——
用蚯蚓塞告密鸡的喙,既无声又解气,比人类打哑谜还带劲。
闪闪刚要扯着嗓子叫唤,吉小吉的爪子跟粘了胶水似的按住她翅膀。
绒毛球眼疾嘴快,三条蚯蚓“滋溜”塞进她喙缝,跟护士扎针似的精准:
“闪闪姐姐尝尝鲜,中级区特供‘会动玉米’,咬一口能蹦迪呢!”
“咕——咕嘎!”
闪闪的喙被蚯蚓撑成小拱桥,尾羽拍得地面首冒火星子,酱油渣混着泥点子甩吉小吉一鸡冠,
“你们、你们玩阴的——”
老拐突然从黑影里蹦出来,断喙上糊着从人类垃圾堆捡的牙膏沫,白花花的跟沾了雪:
“喊啥喊,没瞅见你食物中毒了?”
他故意扯着嗓子嚎,
“复读机!快叫厨子来!闪闪吃了带毒的蚯蚓,要驾鹤西去啦!”
复读机秒变人类小娃娃哭丧腔:
“妈妈呀!鸡嘴冒红汤啦!”
那声儿跟杀猪似的,惊得房梁上的麻雀扑棱着掉毛。
吉小吉趁机往闪闪周围撒番茄皮,红兮兮的汁液在雾里晃悠,跟演苦情戏似的。
厨子的胶鞋“吧嗒吧嗒”响过来时,闪闪喙里还卡着半条蚯蚓,眼睛瞪得跟喂鸡的瓷碗似的。
老拐用断喙戳了戳她爪子,跟说悄悄话似的:
“再敢打小报告,下次塞辣椒,人类厨房那种能辣得你半夜跳脚的,保准让你喙尖冒火星子。”
“这鸡咋回事?”
厨子拎起闪闪的翅膀,手电筒光扫过她嘴上的酱油渣和番茄皮,
“中毒了?正好,省得老子动手,扔堆肥堆去!”
闪闪被扔进堆肥区时,吉小吉瞅见她眼里闪过悔意——
这婆娘以前靠打小报告换半块面包,现在才明白人类的面包跟画饼似的,咬一口全是渣。
复读机突然哼起厨子常唱的小调:
“啦啦啦——
处理告密鸡——
不用刀来不用叉——”
脖子上的红领巾跟喝醉了似的乱飘。
“该收拾烂摊子了。”
老拐用爪子扒拉蚯蚓残骸,
“闪闪爱在铁丝网上画鸡爪印,咱以后每晚画假情报,东边写‘黄鼠狼娶亲’,西边标‘饲料藏树洞’,让人类满农场瞎转悠,跟无头苍蝇似的。”
吉小吉盯着铁丝网上没干的“三”字,突然想起人类的监控:
“老拐,你说他们会不会装摄像头?跟写字楼老板盯着员工电脑似的。”
老拐的断喙顿了顿,浑浊的眼睛往饲料槽上方的墙角一瞟:
“三年前有个摄像头,被我用玉米粒糊住了镜头。现在嘛……”
他爪子一指复读机,那货正叼着半截锡纸对着墙角晃悠,
“让这疯子当‘移动光斑’,人类摄像头拍动态物体跟散光似的,啥都看不清。”
半夜厨子又进鸡舍,撞见的场面能把魂吓飞:
闪闪“中毒”的地儿,番茄皮拼得跟鬼画符似的(说是“冤”字,看着更像鸡爪踩过的泥印),复读机对着摄像头跳机械舞,锡纸反光在镜头上划出七彩光圈,跟 disco 似的。
吉小吉带着一群底层鸡守在饲料槽旁,每只鸡喙里都叼半条蚯蚓,跟举着蜡烛守灵似的,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活见鬼了。”
厨子啐了口唾沫,手电筒照见铁喙的红绳正用翅膀遮秃斑,
“明儿让老板装新摄像头,这些鸡成精了,比我家婆娘还难对付。”
鸡舍深处,老拐在泥地上刻符号:
一只被蚯蚓堵喙的鸡头,旁边歪歪扭扭啄了几个印子(说是“告密者,蚯蚓刑”,看着像蚯蚓开会)。
复读机叼着闪闪的酱油渣罐,学人类新闻联播:
“本台消息:金羽农场破获鸡类间谍案,主犯己流放堆肥区——”
腔调跟含着个鸡蛋似的,逗得绒毛球首扑棱翅膀。
吉小吉望着堆肥区,听见闪闪微弱的叫唤。
他突然想起人类职场的奸细,表面给领导端茶倒水,背后捅同事刀子,最后也落得个被扫地出门的下场。
爪子里的蚯蚓猛地一扭,钻进泥土留个问号——
在这弱肉强食的农场,背叛者的下场,是不是真比他们这些底层鸡更惨?
“别可怜她,”
老拐啄了啄吉小吉的玉佩,
“闪闪每周拿咱的窝点换半块面包,现在尝到人类‘画饼’的滋味了。
记住,咱这儿最靠谱的盟友,是会用蚯蚓当塞子的脑子,和敢把酱油渣当密码使的疯劲儿。”
天亮时,铁丝网上多了幅“壁画”:
一只被蚯蚓堵喙的母鸡,脚下踩着歪歪扭扭的酱油瓶,旁边站着戴红领巾的复读机,正往画上啄泥点(说是上色,实则越画越歪)。
吉小吉蹲在饲料槽旁,瞅见玉佩上的鸡爪印旁,多了个被堵住的喙形印子——
这是他们给告密者的警示,也是一群底层鸡用荒诞法子写就的生存经。
这场由蚯蚓引发的“审判”,成了鸡舍反间谍战的开场。
当第一只精英鸡瞧见铁丝网上的画,当复读机的“播报”让人类犯嘀咕,铁喙红绳的秃斑底下,阴影悄悄爬满——
他知道,比尖喙更厉害的,是这群能把蚯蚓变武器的底层鸡,尤其是当他们学会用人类的把戏,反过来织网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