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刚爬上塑料筐沿,那只粉嘟嘟的高跟鞋就妖里妖气地闪着光。
黛西的尖喙刚碰到鞋跟水钻,整个鸡舍的空气跟凝固了似的——
这玩意儿比她捡的碎蛋壳皇冠、粉色尼龙绳项链可气派多了,虽说鞋跟掉了三颗钻,剩下的还跟星星似的扎眼。
“我的老天爷!这分明是贵族战靴啊!”
黛西的鸡冠红得跟着了火似的,
爪子小心翼翼往鞋窝里一踩,
冷不丁重心不稳,一屁股墩在地上,尾羽扑棱棱扫落了筐边的睫毛膏管,
“穿上它,咱就是金羽农场的维多利亚·鸡德烈!”
吉小吉正搁旁边扒拉人类剩饭呢,瞅见这场景,喙甲都快笑掉了。
想起人类公司那帮女同事,整天踩着高跟鞋装精英,
下班就捧着脚首叫唤,
如今这戏码在鸡舍里重演,
主角换成了尾巴沾着鸡粪的黛西。
他偷偷用爪子戳了戳老拐:“赌三根蛆虫,她三分钟内准摔粪堆里。”
老拐的断喙扯出个冷笑:“五根!我赌她鞋跟能戳进铁喙的栖木里。”
复读机冷不丁从破草帽底下钻出来,叼着半截口红,跟个人类导购似的嚷嚷:
“高跟美鞋限时特惠啦!买一送一——送鸡粪面膜哟!”
边说边绕着黛西跑圈,脖子上的红领巾带起的风,把黛西吓得够呛,粉色尼龙绳差点勒住脖子。
“闭嘴!”
黛西拼命维持平衡,单脚跳着去啄复读机,
哪成想高跟鞋卡在木板缝里了,
整只鸡跟个“金鸡独立”的小丑似的,
“你们懂个啥?这是人类贵族的优雅!穿上它,霸王都得多看我两眼——”
话还没说完,鞋跟“咔”地断了。
黛西尖叫着摔进旁边的粪堆里,粉色高跟鞋飞出三米远,不偏不倚扣在铁喙的栖木上。
正梳理尾羽的红羽公鸡铁喙,被这“暗器”吓得蹦起来,红绳王冠歪成了个问号:
“黛西,你这是表演老鹰扑屎呢?”
全场顿时笑翻了。
中级区的母鸡们憋笑憋得鸡冠首抖,跟风中的向日葵似的;
底层区的肉鸡们首接开嘲,绒毛球小母鸡甚至用喙在地上画起了“贵妇坠粪图”,画里的黛西尾巴上还挂着个粪球,滑稽极了。
黛西从粪堆里爬出来,粉色羽毛上沾满了棕黄色的“装饰”,水钻鞋跟上还粘着半截蚯蚓——
敢情她摔下去的时候,正好砸中了老拐藏的粮食。
“我的高跟鞋!”
黛西哭嚎着去捡鞋,结果发现鞋窝里卡着半片发霉的面包,“难不成这就是贵族特供的粪坑下午茶?”
吉小吉冲老拐使了个眼色,俩鸡一瘸一拐地靠近中级喂食槽。
复读机呢,叼着高跟鞋就往铁喙那儿跑,模仿起人类的警报声:
“霸王小心!有刺客!高跟鞋里藏刀片啦!”
铁喙的红绳甩得噼啪响,爪子对着高跟鞋就是狠狠一蹬。
鞋跟飞出去的瞬间,吉小吉突然想起人类年会上,女同事用高跟鞋砸投影仪的事儿。
他灵机一动,爪子扒拉槽边的玉米粒,趁黛西忙着清理羽毛,把整堆饲料都扫进了底层区的稻草堆。
“你们竟敢偷食!”
黛西终于发现了,粉色尼龙绳上还滴着粪水呢,
“我要告诉霸王,你们违反啄食法则——”
“法则?”
老拐用断喙敲了敲她的高跟鞋,鞋跟的裂痕刚好形成个“歪嘴笑”的图案,
“你穿着人类的垃圾装贵族的时候,咋没想到法则呢?铁喙的红绳不过是条破鞋带,你这高跟鞋——”
他故意啄了啄鞋跟上的水钻,“也就是小孩玩腻的玩具,连蚯蚓都不愿钻进去。”
黛西的鸡冠“唰”地紫了。
她想起上周看见铁喙偷偷用人类眉笔描鸡冠,想起自己每天在爱心玉米上啄心形讨好霸王,可人家就只在乎红绳齐不齐。
这会儿脚上的高跟鞋跟块烙铁似的,烫得爪子生疼——
原来精英层的优雅,全是用人类的垃圾堆起来的虚架子。
“吉小吉!”
她突然转向正在分玉米的底层鸡首领,喙尖还滴着粪水呢,
“你以为抢食就能翻身?没红绳没高跟鞋,你们永远都是被踩在脚底下的——”
“被踩的?”
吉小吉叼起她的高跟鞋,鞋跟在阳光下闪着讽刺的光,
“人类踩碎高跟鞋的时候,可不管它多漂亮。就像他们抓鸡的时候,管你是产蛋贵妇还是肉鸡——”
他故意让鞋跟砸在喂食槽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唯一的区别,是谁先被拔毛。”
这话跟块石头扔进粪坑似的,溅起刺鼻的水花。
中级区的母鸡们你看我我看你,突然想起上个月被抓走的“羽毛最亮”的同伴,想起厨师的铁钩子总先伸向打扮得最光鲜的鸡。
黛西的粉色尼龙绳“啪嗒”掉在地上,她头一回发现,自己引以为傲的贵族装扮,原来是人类选中的死亡标志。
傍晚,农场主的女儿哼着跑调的儿歌扒拉杂物堆时,瞧见了诡异的一幕:
一只白羽毛母鸡正疯狂啄食自己的高跟鞋,旁边的小公鸡叼着半截鞋跟,尾羽下露出半片画着“啄食平等”的扑克牌——
那是吉小吉用人类指甲油画的。
“爸爸!鸡会穿鞋!”
小女孩的尖叫引来了农场主。
吉小吉带着底层鸡躲进稻草堆,看着人类的胶鞋越来越近,只见黛西正笨拙地用喙推着高跟鞋往反方向跑——
她在保护同伴呢,虽说动作还是那么笨手笨脚。
“得了,破鞋不要了。”
农场主踢了踢高跟鞋,鞋底的鸡粪蹭到了裤脚上,
“明天把那只白鸡抓去宰了,羽毛挺漂亮,正好做鸡毛掸子。”
稻草堆里,吉小吉听见黛西的抽泣声。
他看着手中的鞋跟,想起老拐说的“用人类的垃圾当武器”——
说不定,这只掉了跟的高跟鞋,能成为刺破精英层幻想的第一刀,让所有母鸡明白:
真正的生存之道,不是踩着人类的垃圾往上爬,而是拔掉那些让大家自相残杀的“鞋跟”。
夜深,黛西的高跟鞋被挂在鸡舍门口,成了新的“警示标志”。
吉小吉用鞋跟在泥地上刻下新规则:
“啄食不分高低,活着才是王道”——
旁边还画了个踩着高跟鞋摔倒的母鸡,尾巴上沾着粪点,滑稽极了。
复读机叼着鞋跟,模仿人类穿高跟鞋的“嗒嗒”声:
“嗒嗒嗒——
白富美变粪球啦——”
声音在暮色里回荡,惊飞了电线上的乌鸦,却在每只母鸡心里,种下了一颗叫做“清醒”的种子。
这场由高跟鞋引发的荒诞闹剧,成了精英层瓦解的开端。
当第一只中级母鸡低头啄食底层区的玉米,当黛西第一次摘下粉色尼龙绳,铁喙的红绳王冠下,秃斑显得格外刺眼——
他心里清楚,比底层鸡抢食更可怕的,是精英层开始怀疑:
那些曾被奉为真理的“贵族象征”,不过是人类随手丢弃的玩具,而真正的力量,从来不在鞋跟上,而在每只鸡敢于啄向地面的喙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