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棺中的慕容昭睁眼的刹那,通天塔内三百盏引魂灯齐黯。
沈昭月腕间噬心蛊骤然暴走,金线自血脉游出,竟与慕容昭心口的长命锁相连。她踉跄扶住棺沿时,瞥见锁芯内蜷着只蛊虫——虫腹透明,可见微型《烬魂曲》在缓缓翻页。
"好月儿,这《长相思》可还入耳?"
慕容昭的尸身突然坐起,腐烂的指尖抚过沈昭月眉心血痕。那声音带着诡异的叠音,混着赤炎珩的叹息与慕容氏的冷笑,在塔内荡起回响。
忘川阁主的尸首突然抽搐。
他怀中滚出半卷残谱,羊皮上浸透的靛蓝毒血遇风即燃。火焰在空中拼出赤炎族密文时,沈昭月右眼九瓣优昙突然淌血——那些文字分明是当年婚书的续篇:「三生碑冷,九世魂销,唯余此憾寄归墟」。
通天塔开始倾斜。
沈昭月扯断金线跃上棺椁,见塔外皇陵地宫己化作炼狱。三百青铜人俑眼窝冒出血焰,手中残谱无风自动,拼出完整的《烬魂曲》。当最后一个音符落定,冰棺中的慕容昭突然裂成两半——
腐尸内竟裹着具少女肉身,腕间金锁刻着「赤炎昭」!那沉睡的眉眼与沈昭月如出一辙,只是唇间含着半枚带齿痕的虎符。
"这才是真正的神胎。"忘川阁主残躯突然开口,喉间插着的桃木梳嗡嗡震颤,"慕容氏用你九百世精血,养的是她亲女儿的魂!"
噬心蛊突然离体。
沈昭月看着金线蛊虫钻入赤炎昭眉心,通天塔砖石开始剥落。每一块坠落的冰棺碎片里,都映着段被篡改的记忆——五岁那年的青梅酒,十岁那夜的芦苇荡,及笄时的鎏金簪...原来皆是慕容昭的过往!
"你不过是个蛊皿。"赤炎昭睁眼的刹那,塔顶传来婴孩啼哭,"养父精血温脉,生母剜心为祭,才让我这残魂熬过千年..."
沈昭月捏碎腕间玉珏。
碎玉混着心头血甩向青铜人俑,那些顶着沈淮安面容的傀儡突然暴动。当第一具人俑扯断赤炎昭的脐带时,通天塔底涌出血浪——浪中浮沉着无数赤炎昭的残魂,每个都保持着剜心的姿势。
"月娘...刺她...膻中..."
万千残魂齐声呢喃。沈昭月握着赤炎珩临终前塞入掌心的断簪,在血浪吞没塔身的瞬间,刺穿了赤炎昭的命门。
蛊虫群突然离体。
赤炎昭炸成血雾时,沈昭月看见了二十年前的真相——慕容氏跪在赤炎圣殿,将真正的沈昭月塞进青铜椁,却把慕容昭扮作沈家孤女。那夜将军府大火的焦尸,原是慕容氏亲女的替身!
忘川阁主突然暴起。
他撕开胸前皮肉,露出跳动的星核——竟是赤炎珩被炼化的心脏!"丫头...这才是你的萧郎..."他笑着捏碎心脏,血雾凝成赤炎珩最后的虚影:"快走...通天塔要..."
地动山摇间,沈昭月被推出塔外。
她跌在皇陵断龙石前,怀中紧搂着赤炎珩的心头血玉。当身后传来塔体崩塌的轰鸣时,手中血玉突然映出段画面——
少年货郎跪在慕容氏脚边,任由金线缝入双目:"求母亲...让月娘此世...得个善终..."
子时的雪落满残碑。
沈昭月跪在碑前,用断簪刻下第三万道划痕。碑文「长相思」三字浸透血泪,而远处新起的坟茔前,悄然立着个戴斗笠的身影——
那人足边,正躺着与货郎同款的药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