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匿名举报

兰溪市警局三楼刑侦科的空调发出低沉嗡鸣，制冷管里凝结的冰碴簌簌坠落。

林宇的指尖无意识着咖啡杯沿，陈年普洱的苦涩在舌尖萦绕不去，杯壁凝结的水珠在牛皮纸卷宗上洇出深色痕迹，正模糊了"非法出版物跨境案"几个打印字。

这是他连续加班的第三个夜晚，窗外的霓虹在雨幕中晕染成模糊的光斑，映得贴满便签的白板忽明忽暗，那些用红绳串联的照片在气流中轻轻晃动，仿佛悬而未决的谜题在风中低语。

刺耳的电话铃声突然炸响，林宇条件反射般撞翻了椅子。

金属椅腿与地面摩擦出尖锐声响，惊醒了趴在桌上小憩的辅警小王。

泛着雪花的监控屏幕在墙面投下幽蓝光影，档案柜玻璃映出林宇骤然绷紧的下颌线——那道从颧骨斜划至唇角的疤痕，此刻因紧绷的肌肉而微微凸起，像条蛰伏的蜈蚣。

三年前卧底行动留下的这道伤，每逢阴雨天就会隐隐发痒。

"您好，是林警官吗？我要举报，兰溪市文化市场有人在非法经营出版物，他们的书都是盗版的！"听筒里的声音像是裹着潮湿的毛巾，尾音发颤。

林宇余光瞥见墙上电子钟跳动的红色数字：23:17，深夜报案本就反常，对方刻意压低的声线更透着股难以名状的恐惧。

他屈指叩了叩桌面，示意小王开启录音设备，沾着咖啡渍的便签纸上己落下"金属共振音"几个潦草标注。

"先生，您能详细说说具体情况吗？比如他们的摊位位置，大概的经营时间？"林宇的语速比平时慢了两拍，左手己经抓起红色记号笔，在摊开的文化市场平面图上轻点。

墨迹斑驳的地图标注着二十三处流动摊位，编号17的位置用红圈反复描画。

电话那头传来粗重的喘息，夹杂着电流杂音："我...我不太清楚具置，就是在市场中间那一片区域，我也是偶然发现的。我不敢说太多，你们自己去查吧。"

"等等！您是否掌握交易暗号、运输车辆特征......"林宇的话被突然切断的忙音淹没。

他盯着听筒愣了半秒，随即扯开领口的纽扣，脖颈处青筋微微跳动。

汗湿的警用衬衫黏在后背，中央空调的冷风顺着脊椎窜上来。"小王，立刻调取过去72小时文化市场的监控，重点排查午夜至凌晨三点的异常车辆！"他转身拍醒隔壁桌的技术员老周，对方眼镜片上还印着键盘按键的压痕，"老周，追踪这个号码，不管是虚拟号还是境外IP，给我扒出所有信息！"

会议室的白炽灯将林宇的影子拉得很长，他用激光笔在投影仪上圈出文化市场中心区域："对方挂断前背景音有金属摩擦声，像是货架碰撞，说明举报人可能就在现场。"激光红点突然定格在卫星地图的排污管道标识处，"还记得上个月查获的走私案吗？地下管网系统西通八达。"

他顿了顿，将一张放大的热成像图贴在白板中央，"这些临时摊位流动性强，明天全员便衣，分成五个小组，每组配备微型摄像机和信号屏蔽器。

二组带嗅探犬重点排查印刷油墨气味，西组盯紧文化市场东侧的废弃仓库。"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打在玻璃上噼啪作响。

林宇望着地图上密密麻麻的标记，想起电话里举报人仓皇的语气。

他摸出烟盒，又想起三个月前女儿把戒烟糖塞进他口袋时亮晶晶的眼睛，最终只是将烟盒捏得发皱。

薄荷糖纸在掌心窸窣作响，白板上"保护伞"三个字被荧光笔重重圈起，墨迹渗透纸背晕染开来，像朵不详的黑花。"

这次，一定要把这群蛀虫连根拔起。"他低声自语，在作战计划上重重签下名字，笔尖划破纸张的裂痕恰好穿过某个被马赛克处理的关键证人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