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类没你想象得那么无能,别瞎操心,”瓦尔茨瞪了他一眼,“比起这个,你还是先担心自己吧。你的手环被欧洲政府跟踪了,他们知道你在这里。”
余羡这才想起自己第一次踏进日内瓦旅店时那种遗漏了某件事的感觉针对的是什么。
光担心消费行为被追踪有什么意义?
自己戴着手环,偷偷离开城市的行为不是一样会暴露?
他真恨不得给自己一巴掌。
手环看来是不能要了。不过只要把自己离线金库中的资金全部转给老板娘,丢弃手环也并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我可以通过头盔联系幽灵他们嘛......不对!
手环可以被追踪,难道无线头盔就不行?
“老板娘,有什么办法可以隐藏自己无线头盔的GPS信息吗?”他把这个恼人的问题抛给了眼下唯一能帮到自己的人。
不是余羡不想咨询吉赛尔和伊莲娜,只是根据里弗斯传来的信息,在纽卡斯尔躲避着追捕的一行人在进入地下通道前已经关闭了身上所有的通讯设备。
短时间内,他没有办法联系到其中的任何一人。
“你不是‘现实主义’的成员吗?和《孪生宇宙》有关的问题,你居然问我?”瓦尔茨惊了。
对啊......里弗斯应该能提供一些思路!
最了解你的,往往不是你的朋友,而是你的敌人。
“现实主义”作为《孪生宇宙》和它的运营公司在这个世界上的唯一敌人,对这方面肯定有着过人的了解!
只是,我联系不上里弗斯啊......余羡苦恼极了。
算了,回头还是问问幽灵吧。他应该有办法。
“你快收拾收拾。需要采购什么物资赶紧告诉我,”瓦尔茨一边向房门走去一边对余羡说道,“半个钟头之内我们一定要离开这里。”
余羡点了点头,开始做起了逃亡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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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弗斯、吉赛尔、伊莲娜、余书文和他怀里的余熠此时正躲在一条地下通道里。他们所在的这条通道和余羡、幽灵使用过的不是同一条——里弗斯担心之前那条通道已经暴露了。
虽然他并不清楚余羡已经受到了上层的关注,可他并不是不了解手环收发信号的位置是可以被追溯的。
有其他选择的话,能不冒险的时候尽量还是不要冒险的好。
“小姑娘,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余书文看着吉赛尔问道。
这个拉丁裔女孩以为自己打量余书文的目光已经足够隐晦,可她的目光还是落入了对方的眼中。
她是羡羡的女朋友吗?余书文有些好奇。
“这个......余叔叔,是因为余羡经常提起您,所以我才......”
吉赛尔慌张地回答道,活像个被警察当场逮住的小偷。
余书文还真是警察。他叹了口气,摇头道:“提起我?他提的恐怕不是什么好话吧。”
“呵呵,没有,没有......”
见对方心虚,余书文也没有继续为难小姑娘的心思,而是转向里弗斯说道:
“治安卫队手里关于你们的情报很少。但从我掌握的资料来看,你们恐怕不是什么简单的社会组织吧?”
事情到了这一步,里弗斯也没什么糊弄对方的打算了,便点点头承认道:
“对于洲政府来讲,我们只能是社会组织。”
“你们与欧洲、中北美政府是对立关系。就凭这点,说你们是恐怖(Fhx)组织好像并不过分。”
余书文一针见血地指出了“现实主义”主张的漏洞。
听了对方的话,里弗斯倒是没什么被冒犯的感觉。他只是看了吉赛尔一眼,犹豫了片刻才回应道:
“我们没法直接和两洲政府该有议会抗衡。但我们不会放任那些人荼毒残存的人类的。”
“荼毒?”
“荼毒。《孪生宇宙》代表了什么?虚拟现实补偿论又代表了什么?它们和它们背后的势力一样,不会自律,只会无限扩张下去。”
“可你是个英格兰人......这种想法不该出现在你身上。”
“现在这世道,哪来的地域性意识形态?”里弗斯淡淡一笑,“我知道什么是正确的,什么是错误的。这是唯一重要的事。”
余书文点了点头,没有对此做出任何评价,只是沉声告诫对方:
“余羡是个好孩子。不要让他受到伤害。”
“我会的。”
里弗斯郑重地回应道。
............................
幽灵在日内瓦以西约七十英里处再次见到了余羡。
和余羡一起出现在这个废弃饲料仓库的还有日内瓦旅店的老板娘瓦尔茨。两人对幽灵身边多出了一个新同伴都很惊讶。
“不给我们介绍一下这位朋友吗?”瓦尔茨看着幽灵问道。
“他叫巴伐利亚。”
这名字可真够古怪的。像是《孪生宇宙》里的玩家ID。
这是余羡听完幽灵的介绍后唯一的念头。
可瓦尔茨显然与幽灵一样,明白这个名字代表了什么。她下意识地将一只手放到了身后,露出了戒备的神情。
幽灵见状连忙拦在了两人之间,解释道:“别紧张。他是无害的,没有连接母体。”
见余羡神色茫然,他对瓦尔茨使了个眼神,示意对方可以代为解释一下巴伐利亚这个名字的含义。
听完老板娘的描述,余羡怔了一怔,随后愤然转身向远处走去。
幽灵追上前去拉住了他,不解地问道:“你怎么了?”
余羡纠结了老半天,深深叹了口气,终于开口解释道:
“我就实话跟你说好了......我的母亲死在了仿生人的手里。我或许可以不迁怒所有仿生人,但我没有办法心平气和地和一个昔年的仿生人领袖站在一起。”
“你也说了,是昔年的领袖,”幽灵劝解道,“而且从那场冲突结束以后,巴伐利亚就离开了阵营,不再伤害人类。他和你母亲的去世完全没有因果关系啊。”
“你是说,他没有参与对残存人类的追剿?”
“没错。事实上大多数摩西都没有参与追剿,否则的话,我十分怀疑是否还有人类能够幸存下来。”
“所以,掀起战争的到底是......”
“我觉得是病毒。不过,我们可以一起从巴伐利亚身上寻找答案。”
听了这个解释,余羡点了点头,多少松了口气。
他尾随幽灵走回了另外两人身边,并疑惑地问道:
“你上哪儿认识了这种传说中的......人物?”
他有些不确定应该怎样形容对方。
于是幽灵就把自己在比尔森的遭遇挑重点和对方讲了讲。
余羡只是把幽灵的叙述当成故事来听,可瓦尔茨却有另外的想法。
“你在说谎,对嘛?”她直视着幽灵的眼睛问道,“洲政府和‘现实主义’的叛徒说你可以控制仿生人。这具摩西的躯体,是你新找到的傀儡吧?”
幽灵和余羡入住旅店的第二天中午,她就已经得到了两人的所有资料。有关幽灵的传言自然躲不过她的耳朵。
“你才是傀儡,”巴伐利亚不乐意了,“你全家都是傀儡。”
这是他跟人类学来的对话技巧。
“我暂时不知道能不能信任你,”幽灵笑了,他很喜欢巴伐利亚的反应,但他其实对瓦尔茨的身份也很感兴趣,“不如你先说说,为什么对我这么在意?”
来了来了,刺激的环节来了。
一旁的余羡立即竖起了耳朵,想要从两人的交锋中听到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瓦尔茨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法获取你的信任,也不需要。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是能够控制仿生人的人类,还是说,根本就是寄居在仿生躯体中的人类。”
“前者是你从别处打听到的,后者呢,你为什么会有这种猜测?”
“那天你在旅馆前台向我打探消息时,我就察觉到了不对劲......”瓦尔茨脸色复杂地看着幽灵,“当时我没在意。回头仔细想了想,我才想通了其中的蹊跷......”
“是什么?”幽灵饶有兴致地等待着对方的回答。
“在你看着我的那几秒里,你身上的情绪太多了,”瓦尔茨解释,“人工智能不可能有这么复杂的情绪,哪怕是摩西也不行。而且......”
对方停顿了一下,幽灵突然有了些糟糕的预感。
“而且什么?”他不动声色地追问。
“而且,在你转身走向旅馆大门的时候,我打开了旅店的静电屏蔽,”瓦尔茨露出了得逞的笑容,“你根本没法在那种情况下远程控制AD-33的躯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