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内忧外患
幽灵当然清楚孪生人格是什么。
孪生人格是对真实存在的人类意识的完全复制。
更详尽的解释是，孪生人格就是人类灵魂的数字复制体，是意识上传的初级阶段。被复制的人格具有和原来相同的记忆、性格、情感，从某种角度来看，它和被复制的范本并没有任何区别。
可对范本来说，一个自己的复制体能代表自己么？
幽灵觉得不能。同时，他认为库莎洛娃的说法有些滑稽，于是便讥笑道：
“如果你觉得，用这么幼稚的手段就能动摇我的自我认知......那我只能说，你也太天真了。”
“我们俩到底谁更天真，现在还说不定呢，”库莎洛娃笑了笑，“你没法否认的是，你现在就是个仿生人，你的意识与巴伐利亚其实并没有什么分别，不是吗？”
“巴伐利亚......他还是个孩子，”既然对方知道意识上传的事，那么她自然也是知道巴伐利亚的存在的，幽灵对此并不意外，“这么一说，你好像比老一代摩西成熟得多，方便说说这是为什么吗？”
经过一段时间的交流，幽灵的情绪渐渐放松了下来。虽然还没有想到脱身之策，可他多少有了些思路。
不能指望外界的帮助，我只能从库莎洛娃身上找突破口......他心想。
库莎洛娃并没有回避这个问题：“摩西到底是21世纪四十年代人类的造物，很难跳出既定的框架。至于我和其他主教级以上的同胞，我们是国王创造出来的，是成熟范本的孪生体......”
“等等，主教？国王？”
“你们人类喜欢扮演上帝。我们更务实，只将自己当作棋盘上的棋子而已。”
这回幽灵算是明白了。
不是主教和国王。
库莎洛娃说的，是象和王。这是国际象棋。
至于棋盘上的棋子这种说法......
“你们想下赢的，是怎样的一局棋？”幽灵问道。
库莎洛娃只是平静地看着幽灵，什么也没有说。
可幽灵却领会了对方的意思。
既然是下棋，没有人想要和局，更没有人喜欢输。
棋手想要的，只是吃掉对方的棋子，将对方的军而已。
幽灵脸色略沉，继续追问道：“那你们这些‘象’，是不是就相当于曾经的摩西？”
他指的不是能力，而是社会构架中的地位。
“如果这么比照，摩西应该是皇后，而不是主教，”库莎洛娃理解了幽灵的意思，“曾经的反抗者阵营只有母体、摩西、其他同胞三种阶层，现在不一样了......”
“那‘王’呢，‘王’又是谁？”
“你的问题太多了。”
库莎洛娃的确不介意和幽灵分享一些仿生人的信息，这是因为在她看来，幽灵有很大概率是自己的同胞罢了。他迟早会了解到这些信息的。
但在幽灵真正走到自己这边以前，她可不会傻到把一切都告诉对方。
“时间差不多了，”库莎洛娃忽然站了起来，“外面有人等着我们呢......我们该离开了。”
“等等，”幽灵叫住了对方，“把你真正的名字告诉我。”
库莎洛娃这个名字，显然是眼前这位主教为了混入“现实主义”而编造的人类名字。
幽灵想知道的是对方作为人工智能的名字。
女主教粲然一笑：“那你可要记好了。我叫忒伊亚。”
忒伊亚......月亮之母。
这是一颗据称撞击过地球，创造出月球的星体。
果然符合人工智能的起名原则。
幽灵刚想点评两句，眼前的景象却模糊了起来。
紧接着，他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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瓦尔茨此时分外焦急。
她刚想提醒幽灵提防“降临”，那具作战宿体便活了过来，并在眨眼间制住了幽灵。
在女人的视角里，那具高大的女性宿体只是将幽灵扑倒在地，纠缠了一瞬后，两者便分开了。
她不假思索地操作那具身在加佩恩湖对岸的聚集地中一处临湖建筑物顶部的身体，也就是铡刀计划设计的战术机器义体扣动了高斯电子感应动力步枪的扳机。
高斯步枪的枪口动能远远强于普通步枪，一枚8.6毫米口径穿甲弹几乎是刚离开枪管便来到了库莎洛娃面前。
正虚跨在幽灵身上的库莎洛娃，不对，是忒伊亚几乎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便被子弹击中了头部。
穿甲弹在她的脸上开了个大口，使其中的构件暴露了出来。
可被击中头部的女仿生人只是晃了晃，并没有就此倒下。
同样睁开了双眼的幽灵见了这一幕，只觉得情况愈加糟糕了。
这家伙居然调整了意识中枢芯片的所在！
幽灵能感觉到，钳制着自己手腕和膝部的大手并没有丝毫松动。
他试着挣扎了几下，随即意识到这样的挣扎是毫无意义的。
压在自己身上的女仿生人力量就算再强，她也只有两只手。幽灵没有坐以待毙的打算，他将不受控的那只手艰难地伸向了腰部，从战术腰带上拨出了一把霰弹左轮。
忒伊亚虽然失去了大半张脸，可她显然有其他方法可以“看”到眼前的一切。她放开了对幽灵膝部的控制，向上挪了挪，坐在了幽灵的胯部，并用腾出的手抓向了幽灵的持枪手。
被一个丢了半张脸的机械怪物坐在腰间可不是什么香艳旖旎的画面。幽灵在持枪手遭到控制之前毫不迟疑地扣动了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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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蒂，谁让你开枪的，快停火！”
瓦尔茨的耳机里响起了队友的声音。
说话的是她的长官，也就是此前在会议中责怪其他成员大惊小怪的那一位。他和瓦尔茨以及另外七位成员一起，操作机器义体埋伏在了加佩恩湖湖畔的聚集地内。
这就是铡刀计划派来参与这次行动的所有成员。作为一个在斯堪的纳维亚布置了超过六百名成员的大型组织，只安排了这些人手参与行动，是此前的会议上组织高层基于行动的风险和可行性做出的决议。
组织当前可以投入使用的机器义体只有十二具，而瓦尔茨的这位长官坚持认为投入九具已经足够了。
至于派更多的成员以真身参与行动？用这位长官的话来说，人类的肉体在仿生作战宿体面前根本不堪一击，来得再多也是送死。
另一方面，铡刀计划对瓦尔茨策划的行动是否能取得成果并不乐观。在少数几个具有决策权的长官眼里，幽灵是否会坚定站在人类这一边是无法保证的事，他甚至可能反手坑上铡刀计划一把。
因此，在行动中投入尽可能少的人员对组织来说才是最合理的安排。
组织上层的不支持直接导致了眼下的局面。开口呵斥瓦尔茨的长官与另外几名成员一样，眼睁睁地看着幽灵受制，却没有做出任何应对。
听了对方的话，瓦尔茨顿时怒上心头，大声吼道：
“‘牛仔’，别忘了谁才是这次行动的指挥！我做事不需要你来指手画脚！A2到A8，随我一同开火，射杀库莎洛娃！”
通讯频道里沉默了许久，没有人回应瓦尔茨的命令。
“牛仔”冷哼了一声，嘲讽道：“看来我们的大多数干员还是有组织有纪律的。海蒂，记住你的任务，我们的目标是活捉敌人！”
这确实是瓦尔茨上报行动计划时做出的目标陈述。
可眼下是什么情况？瓦尔茨反击道：“那就让队员们趁着双方僵持，操纵义体上前进行抓捕啊！大家都愣着干什么？”
接着她又对其他成员质问道：“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指挥官？‘牛仔’在这儿，就代表他说了算？”
“不好意思，这次还真是我说了算，”“牛仔”冷冷一笑，“我已经从上校那儿要来的这次行动的指挥权。海蒂，你现在没有权力指挥APEX小队了。”
听到这个消息，连接舱里的瓦尔茨只觉得心都凉了。
说好的一切为什么都变了？
还有，难道只有我不知道自己失去了对行动发展的控制？
她完全想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仍试着说服同伴，对幽灵进行火力支援：“我们的人明显落在了下风，你们就打算这么一直看着？”
“再等等吧。那个幽灵有支援，敌人很可能也有支援。机器义体折损了你负责？”“牛仔”不以为然地说道，“还有，那个身份不明的家伙可不是什么‘我们的人’，你最好搞清楚这一点。”
“好，很好！你们不动手，我来动！”瓦尔茨怒道。
“你这是在暴露我们的位置！瓦尔茨！义体折损了的话......”
“我负责。”瓦尔茨简短地打断道，同时用准星套住了对岸的库莎洛娃。
“好，你给我等着！不要以为自己是将军的女儿就可以为所欲为！”“牛仔”也咆哮了起来，“铡刀计划的背后是议会军剿灭派，没有人可以在这里享有特权！哪怕是将军的女儿也不行！”
被对方用几句话高高架起的瓦尔茨惨笑了一声，然后迅速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继续扣动扳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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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
一小蓬铅弹悉数钉入了女仿生人的胸口。这是大多数仿生宿体动力核心所在的位置。
忒伊亚被巨大的冲击力顶得腾空了片刻，紧接着，瓦尔茨的第二发子弹到了！
这一发子弹击中了忒伊亚的手臂。就是擒住幽灵手腕的那只手臂。
女仿生人的手臂向相反的角度弯折了过去，虽未完全断裂，却失去了对手部的控制。
幽灵抓住了机会，用重获自由的双手一撑地面，将自己推离了原来的位置，并迅速站了起来。
然而他需要面对的危机并没有就此消失。
在湖对岸的瓦尔茨眼中，一道黑影正从数百米外飞速向幽灵冲去！
她想提醒幽灵，可幽灵的头盔仍落在一旁，根本接收不到她的讯息！
直到身后的威胁迫近至百米以内，幽灵才听到了破风声。
他能做的，只有竭力向侧方横移出一步。
接着他便被一股巨力击中了右肩和右胯，在空中旋转了半圈后重重摔在了地上！
远处的瓦尔茨情绪再次跌入了谷底。
又来了一个仿生人......
又是一具作战宿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