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躺着装死和起身观察情况之间犹豫了片刻,钻头还是选择了后者。
他翻了个身,在余羡俯视的目光里坐了起来,然后靠在了萨斯尼茨社区的大门上。
经过电磁加速的炮弹只击中了两辆载具,却掀翻了钻头带来的所有人。
放眼望去,他竟没有看到一个还能站立的同伴。
他出神地看着一地残骸中摇曳的火光,喃喃说道:
“原来,仿生人并不是你最大的倚仗......我又输了。”
“当你在猪肉营地中盯上我的时候,你就已经输了。”
余羡一边让开身位,任同伴们涌出大门去收拾战场,一边淡淡开口。
钻头摇了摇头:“是我贪心了......但我并不认为自己做错了什么。”
“是么?”余羡冷冷地看着神情阴郁的胖子,“你变成了自己曾经最憎恨的那种人,那种麻木不仁、视其他人的生命为无物的人,你觉得这没有错?”
“你不懂。你有家人,有信得过的伙伴,而我只有自己了......”
“那你觉得,你过世的妻子看到现在的你,她会哭,还是会笑?”
哭是失望的哭,笑是欣慰的笑。
亲近的人脸上流露出这两种表情时,对一个人的杀伤力是最强的。
钻头顺着余羡的话语展开了想象。
片刻后,他吐出一口浊气,笑着说道:
“别用你的经验去揣测其他人。以我对凯瑟琳的了解,她会笑,因为她希望我好好活下去。无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
听了钻头的话,余羡不禁愣了愣神。
的确,现在的世界上,哪有什么应该做的和不应该做的?
对大多数人来讲,能活下去就是一切了。
不过......
自私自利的人在哪儿都是污染环境。
不管是在灾祸前,末世中还是大重启之后,这都是客观存在的真理。
这个世界上总有两成无道德无同理心的人,肆意破坏着余下八苦心营造的和谐关系。而在现在这个时代,这样的人只会造成更大的破坏。
他用手枪瞄准了钻头的头部,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
“我大概能理解你的想法了,不过也请你理解我。还有遗言要交代吗?”
我饶了你两次,这次不会再心慈手软了。
麻烦你理解一下。放你离开,是对萨斯尼茨所有人的不负责。
“遗言?我的遗言是:麻烦你快点动手,别像个娘炮一样。”
钻头斜眼看了看余羡,接着便闭上了眼睛。
这一回他没有像上次一样跪地求饶。
上一次,他看得出来余羡打一开始就没有弄死自己的打算,要不然那个仿生人也不会费力气打晕自己的同伴了。
而这一回......不远处地面散落着的血肉已经说明了一切。
反正自己也没什么可失去的了,能坐着死,就不要跪着了吧。
余羡点了点头,就要扣动扳机,却感到一只没有温度的手扶住了自己的肩膀。
他回过头,发现身后是柳苏。
柳苏对余羡笑了笑,解释道:“幽灵说,你可以把脏活交给我代劳。”
他伸出了一只手,示意余羡把枪交给自己。
短暂的失神后,余羡摇头道:“多谢了。不过这一次,我想自己动手。”
嘭——
他叩动了扳机。
.........................
四十分钟后,萨斯尼茨的居民们聚集在了大门后的广场上。
男人们没用多少时间就扑灭了车辆残骸上的火势,并从尸体身上搜集了一些还能用的战利品。
他们将车辆残骸移到了路边,没有进一步处理的打算。
用马修的话来说,这些残骸就像人头桩一样,可以用来恐吓靠近的敌人。
巴伐利亚和柳杨结果了那些还未死透的敌人。在巴伐利亚的引导下,新生的仿生人兄弟很好地领会了什么是敌人,以及对敌人仁慈有多蠢,他们并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在处决敌人的过程中,他们还从几个伤员口中逼问出了对方据点的具置和据点内的大致情况。
女人们没有参与这一过程,她们驱车去了森林的方向,将躲在避难所中的家人朋友接回了社区。
观察了在场的所有人后,余羡发现大家都没有受伤。他长长舒了口气,并开口道:
“多亏了幽灵的两门电磁炮,我们没花多少力气就拿下了这场胜利......”
“话说回来,用电磁炮解决敌人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来的?”马修插话道。
“咳咳,是《孪生宇宙》给我的灵感,”余羡简短地解释了一下,“我从一个电影副本——《刺客联盟》里学会了这招。”
只有吉赛尔知道《刺客联盟》是什么,脸上闪过一丝恍然。其他人则都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无视了众人的疑惑,余羡继续说道:“不过,我得给诸位泼上一盆冷水——这件事还没有就此结束。”
马修接到:“敌人据点的其他成员肯定是知道他们这次的行动的。见派出去的人没能回来,剩下的人虽然未必有能力再次组织进攻,可他们或许会把我们的情况泄露出去。”
同伴迟迟未归,那处据点的人或许会派出探子前来调查,或许会采取其他的行动。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萨斯尼茨社区会成为这些人眼中既危险又恐怖的地方。
他们总会把这种观感传达给据点外的其他人的,不管是有心还是无心。
很显然,萨斯尼茨会因此陷入更大的麻烦。
“就是这样,”余羡点头道,“我们必须尽快商量出针对他们据点的方案了。”
“其实这没什么可商量的,”马修给出了意见,“我们立即去一趟那个叫做弗兰茨堡的小镇,解决掉抵抗力量,带回愿意跟我们走的人。就这样。”
他自己虽然没有多少无法之地的斗争经验,可他毕竟是“黑伯爵”的儿子。
虽然大多数时候,马修是一个善良的人,可他同样分得清放虎归山和善良的区别。
“也就是说,我们也得做一回强盗了?”吉赛尔皱着眉问道。
施密茨太太和萨宾娜同样面露不忍。
这一回,站出来劝说几个女性的却是难得离开避难所的伊莲娜。
“不要多想,这件事本身是没有对错的。何况我们并不是这场交锋的挑起者,我们也是受害者。”
她看着自己的女儿说道,话语的内容却在提醒所有人。
“说得没错。借此机会,我们刚好可以确定一下社区未来的道路,”余羡扫视了众人一眼,“我有一个关于行动方针的提议——萨斯尼茨永不主动加害其他流民,但受到威胁时,我们务必要报以颜色,斩草除根。大家觉得怎么样?”
顿了顿,他又说道:“如果大家有其他方针路线的设想,也可以趁此机会提出来。”
听了他的提议,马修微微颔首,吉赛尔依然无措,何必还是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自顾自把玩着从尸体身上摸来的吊坠。
三个仿生人当然是不会有什么意见的,他们仍是一动不动地杵在那里。
施密茨一家互相看了看,交换了一下眼色,最后看向了年迈的施密茨太太。
老人家试着阅读了孩子们的想法,最后用一句谚语表明了一家人的态度:
“问心无愧,就能高枕无忧。我们支持你的提议。”
其实此时施密茨太太的内心充满了感慨。
她是年纪大了,可她的思维还没有陷入混沌。没花多少工夫,她就弄明白了这次事件脉络中涉及到自己家人的重点。
那就是——如果没有眼前的这些好邻居在,他们这个小小的七口之家绝对要遭殃。
这与余羡是否认得那个胖子毫无关系。
而对于这个年轻人做出的安排和决断,此时她的心里只有感激和信服。
这是余羡头一次以临时领袖的身份发表自己的意见,见大家都没有异议,他也松了口气。
接着,他看着几个同伴说道:
“那么接下来,巴伐利亚、柳杨、马修、何必、吉赛尔,你们跟我去一趟弗兰茨堡。
“海因里希、汉斯、柳苏和其他人,请照看好我们的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