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男孩和男人
之所以选择带上柳杨，而不是宿体更强、性格更稳重的柳苏，对余羡来说主要是基于两个原因。
首先，他需要巴伐利亚这个目前萨斯尼茨的第一战力与自己同行。这样一来，战力第二强的柳苏就必须留在社区，保障社区的安全。
其次，柳杨支配的这具AD-33，在过去一段时间里就是幽灵在现实世界的化身。有他在身旁，余羡总会感到更安心些。
两位仿生人和四个人类就这样怀着不算轻松的心情驾着两辆越野车奔向了弗兰茨堡。
心情沉重归沉重，可余羡这会儿其实并不紧张。
如果钻头他们描述的据点残余力量情况属实，那这场六对二十的小规模战斗应该不会有什么难度。
相比之下，更让他踌躇的，是如何处置那处据点中的老人和孩子。如果那里有的话。
与他同乘的吉赛尔这时已经从茫然无措的状态中走了出来。
在萨斯尼茨社区门口发生的一幕对她价值观产生了强烈的冲击。虽然她的神经“湿件”同样经历了《孪生宇宙》的重塑，本不该为见证死亡感到难过......
可她到底还是一个没有经受过多少残酷现实荼毒的女孩。
和亲手了结了这次事件的始作俑者——钻头的余羡一样，她对那个胖乎乎的流民其实并没有太多恶感。
即便对方冲自己说了不少难听的话，可从她的角度来看，钻头只是在试着规劝余羡而已，并不是真的想冒犯自己。
可她的母亲只用一句话就贯通了她滞涩的思维。
伊莲娜对女儿说，“从线性的角度去看待这件事，不要由点出发，也不要关注面。”
比起什么同理心、换位思考，点线面的说法对女孩来说更具象，更容易理解。于是她便试着按照母亲的说法回味起这件事来。
用宏观的视角看待这一切，吉赛尔很快便理解了应该如何取舍。
她明白，如果自己不想看着身边的家人朋友陷入困境，就应该照着余羡的做法走。
只是，有一处细节还是让她格外在意。看了看身旁望着车窗外出神的余羡，她开口问道：
“动用避难所电磁轨道炮的事，你为什么没有和大家商量呢？”
余羡的眼神渐渐聚焦，侧头看向了女孩。
斟酌片刻后，他用准确的词汇陈述了自己的逻辑：
“有些问题，大家可以一起讨论；但有些责任，只能由领袖承担。”
对于仍对世界抱有善意和期待的人来讲，做出伤害他人的决定是一件格外艰难的事。
在萨斯尼茨社区里，不要说萨宾娜、施密茨太太和吉赛尔了，就是海因里希也很难做出先下手为强，主动攻击别人的决定。
余羡不想让几位善良的同伴为难。
吉赛尔看着对方坚定的目光，不禁有些动容。
“你变了，和离开纽卡斯尔之前完全不一样了。”女孩喃喃道。
“这对你来说是种困扰么？”余羡低眉问道。
“不，”吉赛尔没有迟疑，“我觉得这样很好。”
“为什么？”
“曾经的你，是个固执但充满热情的男孩。现在的你已经是个男人了。”
听了吉赛尔的话，余羡不禁老脸一红。
以后还是不要让她接触里弗斯了......
这小嘴，说起话来一套一套的。
不过这话还挺好听。
说出这么番话来，吉赛尔自己也有些不好意思。
她迅速将脑袋转向了另一侧车窗，无声地笑了起来。
驾车的巴伐利亚从车内后视镜里看了看两人，嘴角也勾起了一抹笑容。
这段时间，他的确学到了很多。
........................
弗兰茨堡规模有限，其中保存完好的建筑，比之半数区域化为平地的萨斯尼茨还尚有不及。
不过这处据点的居民看起来都居住在一片建筑密集的街区里，不像米尔顿凯恩斯等地，大家都住在相对开阔宽敞的区域。
小镇的建筑设施比起萨斯尼茨可破落多了。中心处的六层公寓楼外墙剥落，屋顶的金属引水槽、金属窗框和消防梯早已锈得不成样子了，其他部分建筑上还有不少低俗的涂鸦。
聚在小镇外沿的六位不速之客此时正商讨着对策。
“强盗和恶棍的据点真是一眼就能看出不同来，”马修感慨道，“居住在这种地方的人，显然没有好好经营自己生活的打算。”
“你以为每个罪犯都是汉尼拔·莱克特或者汤米·谢尔比？”余羡想到了虚拟世界副本中的那些狠角色，“不过，这地方确实比不上米尔顿凯恩斯。我是说原来的米尔顿凯恩斯。”
“这地方地形太复杂了，有点麻烦。”
吉赛尔说道。她是唯一专注于正事的那一个。
如果没有两个仿生人在，想要拿下隐藏在街区里的敌人并不容易——离开重火力和高科技装备的帮助，巷战中更熟悉地形的一方总是更占优势。
但对于巴伐利亚和柳杨来说，那些水泥和楼板的遮蔽可难不住生物识别系统。
巴伐利亚提议：“不如这样，我和柳杨摸进去控制住所有人。把他们聚集到一处后，再想办法摸清其中哪些人值得留下，哪些人需要解决。”
“不妥，”马修立刻否决了这个想法，“这样一来，我们很难判断出那些人里谁才是真正的威胁。相信大多数别有用心的人都会选择暂时示弱，找到机会后才会露出獠牙。”
“而且，你没法确定这处据点是否有仿生人侦测系统。”
余羡补充道。
“这不是问题，”吉赛尔插话，“我可以通过侧信道攻击解决他们的安保措施。”
“呃，这不是重点......”
何必被几人念得烦了，催促道：“哎呀，别展开分析了，你们有什么提议就先提出来嘛。”
其实余羡早就有了主意。他开口道：
“要不这样。我们想办法抓一个看起来弱一点的目标出来，把我们的想法告诉据点里的人，由他们自己做决定。”
这么做的好处是，双方的关系不会一开始就弄得过于紧张。
有一个据点成员做桥梁，自己这边也可以避免与强硬分子的接触，更安全一些。
而且据点成员自己心里应该是有谱的，这个人可以自行判断什么人值得拉拢，什么人一定会反抗。
只要这个人自己不是抵抗者就行。
“可是......如果据点里余下的大多数人都主张反抗，他们岂不是就能因此提前做好准备，来抵抗我们的进攻了吗？这样我们就失去先机了。”
马修不无担忧地说道。
巴伐利亚却认为这个方法值得一试：“问题不大。就算对方决意反抗，只要他们的人数和我们了解的相差不大，就翻不起什么风浪来。”
“那还等什么呢！”何必也认为这个方法可行。
于是马修便摊了摊手，表示自己没有异议了。
六人就此行动了起来。巴伐利亚凭借自己超人的视力找齐了围墙上的监控，在他的帮助下，吉赛尔快速接近了围墙，将一个黑色的长方体盒子贴在了摄像头底部。
她打开平板电脑操作了一通，将据点安保系统的电源轨整个切断了。
在看到她点头的瞬间，巴伐利亚和柳杨便翻上了围墙，进入了据点。
四分钟后，巴伐利亚先行爬出了围墙，回到了几个人类同伴的面前。
又过了几秒，一个已经昏迷的少女被从围墙顶部抛了出来，巴伐利亚稳稳地接住了她。
六人带着少女回到了车边。巴伐利亚将少女轻轻放在了锐骐的车斗中，从口袋里掏出了一个透明小瓶，拔开盖后在少女鼻子下面晃了晃，少女便扭动起了身子。
“这是什么？”余羡好奇地问道。
“嗅盐，用来唤醒运动创伤导致的昏迷很有效，”巴伐利亚笑了笑，“你们不是喜欢让我敲晕别人嘛，我就去了趟避难所，托安朵斯给我弄了一瓶。”
余羡的眼角抽了抽。
什么叫喜欢让你敲晕别人？
我怎么听起来那么不是东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