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这话,谢书柠不由冷笑:
“跪?
侯爷的跪,值几个钱?”
江景川闻言,面色骤然一沉。
他已经这般低三下四的讨好求情,她却始终揪着不放!
就在他心灰意冷间,却听得对面谢书柠的声音再次传来:
“我记得,承安侯府还有些产业。
比如京郊的庄子,临泉街上的两间铺面,都可以拿来抵些账不是?”
一听这话,江景川猛地一拍桌子,皱眉斥责道:
“谢书柠,我与你好好商议,你却如此不知天高地厚!
别以为侯府,离了你就过不下去!”
谢书柠含笑点头,这就装不下去了?
她随口说道:
“那就,祝侯爷顺利送出请帖。”
江景川铁青着脸拂袖离去,独留下谢书柠在海棠树下。
因着江景川这一耽搁,谢书柠的早饭吃的更迟了。
阿璃舀了一碗糯米香栗粥,低声说道:
“姑娘,浅月居那边安排好了。
只是不知,大姑娘伤势那样重......”
谢书柠接过阿璃递来的羹匙,头也没抬的说道:
“她会去的。”
午后,天上成片的黑云渐渐散开,终是有日光从云层洒下!
谢书柠走在潮湿的石板路上,鼻息间满是泥土的清新气息。
她站在一处荒僻的院落前,眼底闪过一丝惧意。
吴管家上前,将门锁打开,说了句:
“夫人,这院子多年废弃,您是要做什么?
可需与老夫人说一声?”
这吴管家,虽是承安侯府的老人儿,可奈何夫人一向出手阔绰。
夫人嫁进来这三年,他可没少收夫人的好处,自然也要为夫人多考虑些。
谢书柠紧握成拳的手慢慢松开,转头说道:
“多谢吴管家提醒,我稍后就去与老夫人说。
我瞧着那院中一片竹林很是葱郁,想来这院子也不该如此荒废着。”
吴管家见状,只得点头称是,退下了。
谢书柠心知吴管家是好意提点,这院子是赵氏当年叫人封起来的。
如今,她要动,只怕会勾起那人的伤心事。
她深吸一口气,伸手触到那斑驳的木门,微一用力。
两扇门扉往后开启,发出一道沉重又尖锐的“吱扭”声。
荒败破旧的院落中,枯草丛生,荆棘满地,叫人无处下脚。
远处的屋舍年久失修,瓦砾散了遍地,窗棂半朽,被枯黄的藤蔓肆意攀缠。
台阶下潮湿的砖缝里,满是褐绿的青苔,散发着阵阵腥味。
一阵秋风吹过,西侧的梧桐树上飞出几只老鸦,倒是扰了它们的清闲。
而东侧的一片葱郁竹林随风婆娑,飒然作响......
谢书柠轻咬下唇,明明害怕,却逼着自已直勾勾的盯着眼前的荒芜!
让它与梦中出现的幽竹院,不断撞击,重叠又融合。
片刻功夫后,谢书柠利落转身,往芷菁苑而去。
待她回来时,江景川已经候在院中,坐在了那棵海棠树下的石凳上。
江景川见她回来,一股愤怒又憋屈的莫名情绪裹挟着他,叫他难受至极。
可他却又深知,此时还不是翻脸的时候。
他扯出一丝极为不自然的笑脸,迎了过去,说道:
“书柠,来,坐。
我回去细细思量,你说的也对。
我既然当下还不上那些物件与银子,便该拿出同等价值的东西来交换。”
谢书柠看了他一眼,唇角微勾,也不拆穿他,只说道:
“坐就不必坐了,我只说几句话。
想必,你如今也瞧见了这三年我用在侯府的花销与器物详单。
除了能原样送回的,其余找不回来的物件,皆要按双倍折成银子。
若没有现银,可拿承安侯府的产业相抵。
不够抵的,写下字据,注明多久归还。
另,将这侯府宅子地契送来,欠银字据中写明了,过期不还银子,地契便永不退还。
我要说的就这么多,侯爷回去办吧。”
她说完这话,也不等江景川作何反应,转身往屋里走去。
江景川的脸色由红转青,又由青转黑!
他本想,随便写下字据,时日长了也就不了了之了。
可他万万没想到,她竟算计的如此透彻,还将侯府宅子地契搬出来!
阿珀眼瞅着江景川出了院门,才折身进了屋,万分钦佩道:
“姑娘,您如今是愈发算的准了!
奴婢瞧着侯爷那脸色,比小厨房的锅底都黑!
哼,活该!”
谢书柠抿唇一笑,心里却泛起一丝苦涩。
她如今已经不觉得那些梦只是预警,而是真真切切经历过的一世!
真心被负,凄惨而死,草草一生。
这一世,那些人欠下的债,她怎会不连本带利的讨回来?!
江景川心神不宁的回到福安堂,却被告知赵氏去了浅月居,还未回来。
便在这时,他听得厢房中传来一道幼儿啼哭声。
江景川这才想起,已有数日没有去看一眼小宇儿。
他踏出房门,正要去厢房,却见冬阳疾步而来:
“侯爷,出事了。”
江景川听完冬阳的话,不由握拳重重砸在门板上。
俞宏杰来京了?
若被人发现,那还了得?
当年俞家被贬至镇江时,朝廷明令说俞家人无诏永不得入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