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书柠醒来时,天色已大亮。
她临窗而望,雨势将停未停,偶有几丝细雨轻落。
院中的垂丝海棠树经了一夜风雨,绯红花瓣散落了一地,便似下了一场花雨。
谢书柠明眸弯弯,海棠经雨胭脂透,便是如此了!
她心中欢喜,轻提裙摆跑了出去。
谢书柠站在海棠树下,伸手便接住了飞扬而下的花瓣。
便在此时,阿璃送来披风,为她披上,低声说道:
“姑娘,侯爷来了,在外头候了一个时辰了。”
谢书柠闻言,眸中的笑意悄然消退,伸出去接花瓣的手也收了回来。
她如何不知,这江景川这般早来,所为何事?
她刚想说不见,却又改口:“让他进来。”
谢书柠转身坐在海棠树下的石凳上,上头的雨水早已被阿珀擦拭干净,还铺了厚厚的软垫。
江景川被请进芷菁苑大门时,便瞧见了这样一幅让他此生难忘的画面。
一阵秋风拂过,或粉或红的海棠花洋洋洒洒如雨点般坠落,如梦似幻。
而漫漫花雨中,那艳冶动人的红衣美人正朝他含笑而望。
他只觉,这天地间仿佛一下子失了色彩。
这便是,他的妻子。
只是为何,她不能大度温顺些,这日子才能和美不是?
江景川站在原地,良久才回过神,就见海棠树下的女子柳眉微蹙,似是失了耐心。
他伸手揉了揉有些僵硬的脸,上前坐于她对面的石凳上。
只是,他刚要开口,却觉得身下一片湿凉!
他这才想起,昨夜下了雨,这石凳怕是还未擦拭,竟是让他坐了一身水!
江景川立即起身,抖了抖衣袍上的雨水,脸色黑沉着看向站在一旁的阿璃,皱眉道:
“你们便是如此当差的?这个月的月钱扣......”
他的话还未说完,目光却已触及到谢书柠身下石凳上的软垫。
他神情复杂的抬眼,却正瞧见谢书柠眼中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霜:
“她的月银,从始至终都没从侯府公账上出过,侯爷是要如何扣呢?”
江景川忍受着身后衣服的湿寒,强颜欢笑道:
“原始如此,我见这石凳还未擦拭,怕她们伺候你不尽心,这才......”
谢书柠不想听这些,她轻抬素手,打断了他说话:
“你来此处,若只为教我院中婢女规矩,大可不必。
侯爷,慢走不送。”
江景川一听,心下一惊,却耐着性子说道:
“书柠,你我是夫妻,何必闹得这样僵?
好,我今日里的确是为了昨夜你所提之事。”
他说着话,又是一阵秋风袭来,海棠花簇簇而下,他此时不觉得如梦似幻了。
被雨水打湿的衣袍,被风一吹,寒意袭身!
江景川打了个颤,继续说道:
“书柠你一向身子弱,如今天凉,咱们去屋里说吧?”
他说完话,就欲抬脚往屋中走去,却见那旁的女子身形不动!
江景川见此,只得收回了迈出去的腿,耐着性子说道:
“在这儿也好,那就在这儿说。”
他看了眼站在谢书柠身侧的阿璃,见其竟没有主动将石凳擦拭干净,更没有去取软垫的意思。
江景川只觉怒火中烧,他堂堂一家之主,竟要如此憋屈!
他按捺下心中的怒火,握着自已的宽袖随意擦了擦,又坐了下来。
他看了眼对面的谢书柠,尽量将语气放的自然些:
“书柠,你昨日的话,我与母亲十分重视。
所以昨夜,我们粗粗估算了一下,你那些物件与花费,的确有些多。
咱们府上的情况,你比我清楚,怕是一下子拿不出。”
他说到这里,微微一顿,抬眼朝对面一看,见其柳眉微蹙,忙继续说道:
“为夫知道,你与我怄气,是要看我的态度!
可是你我夫妻,本就是一家人,不该分你我才对。
如今,既然你要,我必然要给。
只是这个期限......”
谢书柠轻掀眼眸,似笑非笑说道:
“侯爷说来说去,怕还是没听明白我昨日所言。
无碍,侯爷慢慢想,我等得起。”
江景川见其,把心一横,说道:
“书柠,不瞒你说,我确实不知道家中花费如此之多!
家中也的确一时半会儿还不上,可你作为侯府主母,怎能这般为难自已的夫君与婆母?”
谢书柠这次倒是真的被气笑了,她红唇轻启:
“你妹妹总说,我是商贾之女。
的确啊!
商者,向来为利也!
我如今只是收回自已的东西,怎的就算是为难你们了?
看来,是嫌我没有收些利息?
只怕到时,你又要说我不仅为难你们还算计你们了吧?
既如此,没什么好说的。
侯爷还是趁早亲自去太子府下帖子吧,说不准太子妃还真能来呢?”
江景川见她如此执拗,心下憋着气,神色不悦道:
“书柠,你非要这样与我说话吗?
好,那你说,我要如何做,你才能同意写请帖?
莫不是,要我给你跪下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