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及时止损
太子府门外，金顶马车中，裴屿舟宽大的衣袖中，双手不自觉握紧。
虽然太子妃并未明说，可他却如何听不出？
她，莫不是要和离？
马车外赤风的声音传进来：
“主子，太子妃已经进了府门。
咱们眼下，可要回御京司？”
他们今日在庆德园将罗平那厮捉住，还未来得及细审。
不想，主子却回府搬了几箱东西便直奔太子府来，又在承安侯府门外等了许久。
他此刻有些迫不及待的回御京司，看看那罗平到底能招出来哪些有用的消息！
可他却听得马车中传出一道：
“回府。”
赤风怀疑自已听错了，主子何曾这般懈怠过？
就在他怔愣间，被一旁的赤影拍了下脑门。
他这才回过神，忙抽动缰绳，驾着马车往国公府的方向奔去。
裴屿舟万没有想到，自已竟如此失误。
数月前，他曾收到过一封来自沛州的密信。
除了报告沛州新渠的建造进程，还有一封，事关江景川的私事。
他当时心有芥蒂，不想探听她的家事，生怕扰了她的生活。
便只将那密信封存起来，半个字也未看。
可此时，裴屿舟却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那信中所写的内容，恐怕，对她不利！
他眸光忽的变得幽暗，刀锋般的狠厉直逼而出！
江景川，你很好！
承安侯府，送走了沈茉雪的谢书柠，此时也已回了芷菁苑。
阿珀已经在阿璃带人送太子妃的谢礼时，听说了福安堂发生之事。
她红着眼，摆好了三菜一汤，又将筷子递到自家夫人手中，心疼的催促道：
“夫人，折腾大半日了，快多用些。
这道七星鱼丸汤，鲜嫩爽口，奴婢给你舀一碗。
奴婢瞧着您这两日神情疲倦，是累着了吧？
待用完饭后，奴婢伺候您泡泡脚，解解乏，今夜早些歇着。”
谢书柠闻言，轻一点头，她确实累了。
从江景川回京，满打满算也才一日半。
可这一日半里发生之事，实在太多太过离奇。
先是江承宇进府，后是查到俞桑影，随后便是今夜。
谢书柠印证了江景川的心机谋算，也见识到了江家人的丑陋嘴脸与伪善自私。
这侯府，真真是个狼窝，只是一时半会儿还无法全身而退。
她眸光微动，江家，也该为自已做的孽付出代价，她才能心安！
谢书柠随意喝了些鸡丝羹，便叫人撤了。
阿璃与阿珀见此，对视一眼，脸上全是担忧。
换上底衣，正坐在梳妆镜前的谢书柠招手叫二人过来，笑道：
“你们莫要担心，我没事。
不过，我倒是有事需要你们去做。”
阿珀抹了一把脸上的泪，一边帮夫人拆发髻，一边义愤填膺的说道：
“夫人，您平素里待她们那么好。
她们怎么能那样平白无故冤枉您？
侯爷也是，枉费夫人日日盼着他回来。
他才回来多久，就惹得夫人这般不快！
您说，有什么事要奴婢做，奴婢万死不辞！”
阿璃比阿珀大两岁，性子要沉稳许多。
她掩下心中酸涩，郑重跪地，磕了个头，语气坚定的说道：
“奴婢自幼父母双亡，到了七岁，被婶娘卖到牙行。
两年里，奴婢被辗转卖过三次，受尽凌辱虐打，甚至差点被乞丐买去。
是姑娘，从牙行二十几个丫头里看中奴婢，将奴婢买回谢家。
您教我习字绣花，您待我恩重如山，从不苛责奴婢半分。
从那时起，奴婢的命便是小姐的。
为姑娘做任何事，奴婢都心甘情愿！
但凭姑娘吩咐！”
一听她称呼谢书柠为姑娘，阿珀终于绷不住了，她捂住嘴呜呜的哭出声来：
“咱们姑娘这么好，侯爷怎就猪油蒙了心。
还有老夫人，她怎么能说那......能说出那样的话......”
谢书柠见二人如此，既心疼又感动。
她伸手将阿璃扶起来，叹气说道：
“瞧你们这是做什么？
我能这般早便看透这家人，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这世道便是如此，女子嫁人就好比第二次投胎。
若有幸，嫁得如意郎君，夫妻恩爱，携手同心。
若不幸，身处囹圄，需知山鸟本就与鱼不同路，及时止损才对！”
她看着两个红了眼眶的丫头，弯唇笑道：
“好了，别难受了。
今日我叫你们做的事，与承安侯府无关。
莫要再伤心，都将眼泪擦干，把我下面要交代的差事记牢才是。”
待谢书柠将差事说完，两个丫头一脸惊色。
阿珀有些吃不准，皱眉问道：
“姑娘......这消息可准？
莫说昌京，就是北安朝最北面的池山州，也甚少遇到雪灾！
当真要将您的嫁妆银子全数拿去，购入那么多粮食棉花，还有木炭？
米粮，棉花也就罢了，慢慢放着总能卖完。
可百万斤木炭.......
这若是没有雪灾，岂不是全都囤积住，没个十年八年定是卖不完？”
谢书柠点头，她记得很清楚。
梦中的玄德二十八年冬，昌京与临近的浔州府，岐州府陷入一场暴雪天灾！
尤以昌京与浔州最为严重！
而昌京地处北安朝偏南部，最严寒时也不过一两场小雪便能挺过冬日。
因此，昌京城家家户户，都不会储备太厚的棉衣与太多的木炭。
待到暴雪来临，已是来不及。
大雪一下便是一个月，外面的米粮木炭进不来，昌京城中不断有百姓冻死饿死。
紧接着，城中开始频繁出现，因抢粮夺衣偷炭而大打出手的事件。
甚至，有人为了取暖，纵火将别人家的房子烧起来.......
谢书柠先前做这个梦时，也如阿珀的反应一样，觉得荒诞至极。
毕竟，昌京从未下过那么大的雪！
可如今，她知道，她那些梦都会一 一灵验！
此次的雪灾寒冬，自然也无可避免，这或许是个机会！
谢书柠微微闭目，思绪回到梦中那场雪灾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