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川听了赵氏的话,却在心中打起了鼓。
如今,太子党与沧王党在朝中分庭抗争。
太子虽被立十余年,德才兼备,然他的生母,先皇后却是在八年前薨逝。
新任皇后人选虽还未定下,然,朝野中却已在猜测太子之位恐会生变。
而沧王,乃当今圣上的第二子。
其人文武双绝,谦仁贤德,十分受圣上器重。
他的生母,虞皇贵妃,深得圣上宠爱,朝中许多大臣背地里都猜想她会是继后。
最紧要的是,沧王的外祖,战功赫赫,为北安朝镇守南境二十余年!
江景川对如今的官位,自然不满意,还想更上一层楼。
他早先便琢磨过,是否要站队,要站哪边?
毕竟,哪边都是他一个小罗喽高攀不起,更是开罪不起的。
可他万万没想到,太子妃竟亲自登门!
单单是沛州水利兴建之事,便能引得太子的青眼?
江景川不敢胡乱揣测,也来不及多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待江家人刚出了福安堂的院门,还未走几步,便听到一声:
“太子妃驾到!”
紧接着,便见一行人绕过园中假山,正朝这边走来。
管家吴兴佝偻着腰走在前头引路,时不时抬起袖子擦拭额间冒出来的汗。
他身后跟着四位身着青绿交领齐腰襦裙的提灯侍女,分站两列。
后头一架四人抬的步辇两侧又是两位提灯侍女,而步辇上,端坐的正是当朝太子妃。
江家众人见此,忙急急走过去,规规矩矩拱身行礼,再跪地叩拜,高声道:
“臣/臣妇/臣女拜见太子妃,祈愿太子妃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茉雪眼眸轻转,目光从江家人脸上掠过,最后停在谢书柠处,却见其正抬眸朝自已看来。
她唇角微扬,素手轻抬,步辇缓缓停下。
她扶着侍女的手,款款从步辇上走下来,站定后说道:
“请起,夜里冒昧前来,多有叨扰。”
赵氏这才站起身来,壮着胆子上前两步,满脸堆笑的说道:
“不知太子妃大驾,有失远迎,还望太子妃恕罪!”
她虽身为承安侯府老夫人,也曾是承安侯夫人。
但因着老太爷离世,承安侯府日渐没落,又加上老侯爷官职低微。
她从不曾跻身昌京贵妇圈层,更不曾这般近的与太子妃相见。
赵氏说完这话,不由打眼瞧了一眼。
只见这太子妃身着一袭水紫色斗篷,衣摆处用金银丝绣着大朵大朵的牡丹,繁复又华贵。
容貌虽不算倾国倾城的惊艳之姿,却也端庄明艳。
只是在她美眸流转间,流露出的高贵与威仪,却是叫人不敢直视。
赵氏连忙微垂下头,不敢再瞧,忙请太子妃进了福安堂。
待几人落座后,有丫鬟奉了茶水。
赵氏与江景川对视一眼,对着坐在上首的太子妃,含笑说道:
“不知太子妃今夜来此,所为何事?”
沈茉雪闻言,抬眸往江景川身后的座位看去,轻笑出声:
“本宫,自然是为她而来。”
江景川身为外男,不敢直视太子妃,所以一直微垂着头。
可,就在此时,他觉察到一束目光朝他看来,又听得太子妃这话。
他忙起身拱手说道:
“臣在,不知太子妃有何吩咐?臣自当肝脑涂地!”
他想好了。
沧王虽最得圣心,可北安朝历来以长子为先。
太子的地位,恐怕不是沧王能撼动的。
他弓着身子,动也不敢动。
便在此时,他瞧见那太子妃竟起身朝这边走来。
他忙将头垂的更低了些,额间也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赵氏见此,心中甚慰。
若能搭上太子这条船,承安侯府在这昌京的地位,必能水涨船高,青云直上!
她难掩喜色的附和道:“能得太子赏识,是景川的荣幸。”
江景玥见此,已经能想象到日后跟随在太子妃身侧,与那些个高门贵女一道赏花品茶。
是如何的惹人艳羡!
可就在此时,她却瞧见坐在她前面的谢书柠肩膀微颤。
她立时明白过来,谢书柠在憋笑!
江景玥翻了个白眼,低声警告道:
“谢书柠,快将你这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收起来。
方才也不知道是谁要和离,如今见我哥哥得了太子的器重,便这般没出息的偷笑!
小心叫太子妃瞧见,治你个言行无状之罪!”
谢书柠却是不理她,而是站起身来,朝走过来的沈茉雪说道:
“太子妃,您怎么来了?”
此言一出,赵氏吓的脸都白了,她忙出声阻止道:
“书柠,休要无礼,快快退下。”
她转而又快步走过来,朝沈茉雪请罪道:
“还请太子妃莫要怪罪。
此乃景川的......屋里人,出身低了些,让太子妃见笑了。”
一直躬着身子的江景川见此,心惊之余也越发看不上谢书柠。
一个商贾之女,果真是撑不起侯府主母的身份。
若是她的娇娇在此,定能与太子妃相谈甚欢,助他一臂之力!
可就在下一瞬,江景川却犹如被霹雳击中般,呆愣在原地。
只见那雍容华贵的太子妃,俏脸一寒,朝赵氏看去,肃声问道:
“老夫人此言是何意?
本宫的救命恩人,承安侯府当家主母何时成了房中妾室?
还有,你与承安侯,二人方才屡次三番提及太子。
莫不是,要陷太子于党争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