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景川双目怒睁,他万没想到谢书柠会提出和离。
他想不通。
他都说不追究她做出的那些丑事,让她继续留在府中做她风风光光的侯府夫人。
她却如此不知好歹?
若真和离,那可是得不偿失,此事断然不能!
江景川忽的就想到,方才她似乎说,这其中有误会?
是了,自三年前,她便倾心于他,就连她盛华商号的银子他都可以随意支用。
她又怎会轻易与旁人有了情愫?
如此一想,江景川心下没来由的松了几分。
他目光冷肃,开口道:
“谢书柠,你说这其中有误会?
好,我信你。
然,你为何如此做?
莫不是你为了引起我的注意,便与那戏子演的这出把戏?”
江景川说完这话,果见谢书柠满脸惊色的朝他看来。
他颔首,满眼失望的说道:
“是,我承认,你我二人成亲后,我便南下办差,疏忽了你。
回来后,忙于公务又冷落了你。
可你何至于此?
要出此下策,还拖着整个承安侯府下水?
事情闹成这样,你还叫喊着和离?
你可还记得自已是何身份?
就算不为侯府着想,也该为你谢家想想。
如此任性妄为,实在叫我失望!”
谢书柠:.......
如此的话,还是别信她了吧,没的叫人恶心!
她默默收回目光,语气中带着几分倦怠说道:
“侯爷偏听偏信,却从不信我。
若知如此,何如当初不相识。
今日戏园之事,事实如何,侯爷去一趟御京司便知。
至于和离书,侯爷写好后,叫人送来芷菁苑就是。”
谢书柠说完这话,站起身来,欲往外走。
经过今日之事,她更加断定,江景川所图,不只是她手里这些嫁妆。
而是,整个谢家的万贯家财。
和离,江景川又怎肯?恐怕还要另寻它计。
江景玥见谢书柠要走,伸手将人拦住:
“你站住!
我母亲与哥哥让你走了吗?
你别以为搬出御京司,就能混淆视听!
你与那戏子搂搂抱抱被多少人瞧见,没瞧见的时候,谁知道你们做了些什么苟且之事?
你还在此装什么高洁无辜?”
谢书柠顿住脚步,素手轻抬,在半空微微一顿,就见江景玥慌忙后退两步。
想来,是怕她再甩过去一耳光?
她唇角微勾,心情愉悦。
有些人呐,还真是欺软怕硬。
她将垂下来的几根青丝挽在耳后,开口道:
“这些个粗鄙字眼,连我这个商贾之女都不敢随意说出口。
侯府千金,真是好教养,”
赵氏听着这话,不由黑沉了脸。
这是连她一道骂了!
她拍了下桌案,卸下了脸上常挂着的慈悲模样,拿出了长辈的威严:
“都给我闭嘴。
玥儿,你回自已院子去!
书柠,你身为江家长嫂,理该仁爱贤淑。
今日不仅对玥儿动手,还动不动就说和离?
这是一个高门主母,该有的礼数与妇德吗?
此事没有查清楚前,就呆在芷菁苑,哪里都别去。
待事情查清楚,你还是咱们承安侯府的当家主母。”
谢书柠闻言,先是不怒反笑,旋即眸光微寒,厉声质问道:
“我没有礼数妇德?
江景玥辱我骂我,她不算失礼,而我稍有管束,便是失礼?”
“庆德园之事,你们有谁问过我到底发生了何事?
仅凭那车夫一句话,就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我稍有反驳,便是失了德行?”
“自已的女儿不好好管教,教养的目中无人,随意顶撞辱骂长嫂,便是有礼数遵妇德?”
“还是说,老夫人口中的礼数与妇德,施人不施已?”
谢书柠说到最后,眼眶中早已蕴满泪水。
赵氏万万没想到,自已作为长辈,训几句话,竟被谢书柠这般顶撞回来!
她气得脸色涨红,大口大口的喘息,险些背过气去。
她知道谢书柠对于江景川与侯府来说,有大用处。
所以,方才说的话并不重。
怎的就招来谢书柠这番激烈的逼问言辞?
还没来得及走的江景玥,见状赶紧上前帮她顺气,嘴里说道:
“母亲消消气。
别跟这种低贱的商贾之人一般见识,直接让大哥将她休了便是!”
谢书柠微仰头,硬是没让泪水淌下来。
她冷哼一声,接话道:
“如此,那便请侯爷先将挪用我商行的八千两银子,还回来。
哦,对了。
还有老夫人用的丸药,也是我请的大夫所制,这笔账单我也会让人送过来。”
江景川听她提起借银旧事,怒从心生。
他阴沉着脸呵斥道:
“够了!
谢书柠,安安生生过日子不好吗?
你便非要闹到家宅不宁,才安心?”
谢书柠闻言,冷眼看过去,一字一句说道:
“是。
别人的安宁,若要建立在我的痛苦之上,我不甘,也不愿!
那便是家宅不宁,又如何?”
江景川面色铁青,一时被气的说不出话。
他先前认定了,谢书柠一心爱慕他。
即便爱意减退,迫于谢家颜面,她定会选择隐忍。
可就在此刻,他心中的笃定,开始动摇。
她似乎并不似他想象里,那般爱慕他?
江景川猛地想起:
自他回京的这两日,她只在初见他时喊了一声夫君,之后都只是称他为侯爷。
不知为何,他只觉心里头一空,轻飘飘的,叫他多了几分难以名状的空虚。
就在此时,他听得有人快步进了屋来!
他似乎终于找到发泄口,怒吼道:
“狗奴才,谁叫你进来的?
如今,我的话都敢不听,滚出去!”
那丫鬟吓得噗通跪在地上,神色慌乱的通禀道:
“侯爷,是.......是太子妃来了!”
江景川一时有些没有反应过来,还想上前将人踢出去。
那旁的赵氏,却扶着桌角蹭的站起身来,满脸惊色的颤声道:
“你说,谁来了?”
那丫鬟看了眼江景川,胆怯的往后挪了两步,嘴里急急说道:
“是太子妃。
门子不敢拦着,此时怕是已经过了二门,朝咱们福安堂来了。”
这丫鬟的话刚刚说完,赵氏身形一晃,险些跌倒。
承安侯府早在老侯爷那代,便已没落。
根本入不得达官显贵的眼,更莫要说那些皇亲贵胄!
岂料,今日,竟得太子妃大驾光临!
怎能让她不激动?
赵氏忙叫守在院子里的丫鬟婆子们进来,帮她与江景玥整理仪容衣装。
江景川走到赵氏身侧,低声问道:
“母亲,咱们承安侯府素来与太子府没有来往。
您说,太子妃这个时辰来,所为何事?
莫不是.......是太子授意?”
赵氏微一思忖,旋即点头提醒道:
“定是如此。
想来,是你此次差事办得好,入了太子的眼。
稍后看太子妃的意思,谨慎行事。”
她说完这话,却瞥见谢书柠还在稳稳当当坐着喝茶。
赵氏虽心中有气,却也不好此时发作,只得耐着性子嘱咐道:
“不管家中出了何事,你有多少委屈,现下先随我去迎太子妃。
切记,谨言慎行,莫要开罪了贵人!”
谢书柠闻言,倒是没说什么,唇畔的笑却是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