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我普什么法,跟贺洲说去!”
我点着一支烟思索了一下。
案子的症结很明显了。贺洲不开口,此案的主观故意就无法认定,案件就僵在这儿了。
要让他开口吐实,就先要调查清楚林晓情变是否属实。
虽然作为一个律师来说,调查取证本来就是工作的一部分。
但这种案子,调查起来不轻松,成本太高,收益又趋近于零,是个吃力不好的工作。
“行吧,这个案子我可以接,但是你不能让我为爱发电吧?没有点报酬什么的?”
我捏了捏手指。
“贺洲但凡请得起律师,就不用我们来提供法律摇助了。”
“明白了,又是白嫖,是吧?”
“金坚,你的工作是师姐介绍的,你来实习是师姐手把手的带的,这份情谊,你得还!”
“行吧!师姐您的套路一贯是白嫖+PUA,我都懂。不过我现在还是一个嫌疑人员,这种案子我介入得这么深,合适吗?”
我无奈道。
“师姐这次不白嫖。”
周静茹从桌子里拿出一张文件。
“方小慧来警局撤销了对你的指控,这是我们开具的不予立案告知书。”
虽然我已经不太在乎这事儿了。但是此事终于有了一个了结,也让我心里去掉了一块大石头。
“想拿走这张纸,你就给师姐好好打工!表现好了,我可以考虑让你把它拿走!”
我一看告知书上的日期——昨天刚盖的章子,今天师姐就拿它来白嫖我的劳动!师姐是懂白嫖的,我甚至怀疑她是为了这点醋包的这顿饺子。
“师姐,我服了……不过这事儿既然是我帮你们警方干事儿,我得要求一些必要的便利。”
“你说,只要不是特别过分,可以考虑满足你。”
“我可能有必要重勘现场或者调取其他证据,需要一张警官证,给我当护身符。”
“行,我给你找一张人型警官证!”
周静茹打了个电话。在她一顿怒斥之后,一个年轻女警员不情不愿地姗姗来迟。
“老卷登!”
女警张大了嘴巴 。
“傻白甜!”
我也愣了。
白筱恬是警界第一院校——警大的本科生。她比我高一届,去年我实习的时候,她刚分配进来。
一开始我还对警大的高材生肃然起敬——那可是警界藤校,最高的象牙塔,教出来的学生肯定不同凡响!
结果共事了几天,发现满不是那么回事!
作为新人,我们那时的工作主要是打下手,比如开车、拎包、看人,尸检或者勘验的时候给师兄师姐们填表格什么的。
我是一个工作狂魔,这些刑侦工作让我感到兴奋,上手也快,很快大家就不把我当实习生了,而是让我跟正式警员一样上案子、抓捕、审讯。
因此,白筱恬给我起了个外号,叫“老卷登”,因为我看着像一个老气横秋的老登,而且卷得让她们这些刚分配进来的正式警员都很没面子。
白筱恬是一个标准的躺平青年,工作的标准就是混。有的时候你看她站在发案现场一脸严肃,其实是在戴着蓝牙耳机听小说呢。
白筱恬有一种不管你交待什么工作她都能搞砸的本事。有一次师姐让她去拿一个死者的某项鉴定报告,白筱恬空着手回来了。
“报告呢?”
师姐问。
白筱恬一屁股坐了下来,一边刷抖手一边说:
“我看过了,鉴定结果是阴性,报告我给扔了。”
“白筱恬!”
师姐气得脸都抽抽了。
“你去给我捡回来!捡不回来,你明天就给我滚蛋!”
白筱恬只得拉上我去楼下的垃圾箱翻垃圾,翻了一下午才找到了那张沾满臭水的鉴定报告。白筱恬还在嘟囔:
“明明就是阴性嘛,你们还不相信我!”
周静茹气得自掐人中,那咆哮声把我耳膜都快震破了。
“你是猪脑子吗?这是要附在卷里的!”
我现在都忘不了,这个案卷报送到检察院后,检察官翻到这一页时,脸上肌肉颤动的表情。
上次我被方小慧诬告的时候,白筱恬也是光凭一张转账凭证,就坚定站队方小慧那边,一点也不相信我冰山雪莲一样高洁的人品,还言之凿凿壁地说什么客观证据为王,我当时百口莫辩,恨不得吐出一口老血。
从白筱恬身上,我充分感受到了原生家庭不同带来的命运差距。
听说白筱恬她爸就是系统内的一个大领导,她上警校是他爸一早替她规划好了的,而且她一毕业就分配到了唐州市内的城区分局,工作就是混日子,5年混副科,10年混正科,退休前混个二高三高,拿着高工资美美退休。
而我当初上警校是因为不用掏学费,学校还给发衣服。假设我没有当律师助理,而是顺利通过了招警考试,那么我八成也会被分配到离市区最远的那个派出所,连所长加我加一条狗一共3口那种。想翻身只能学祁厅长,套路一个权贵女。想靠立功翻身,门都没有。案子是你办的,功是领导立的。
“师姐说得对,这还真是一张人型警官证啊!”
我感叹道。
“人型警官证有了,你准备一下,下午我安排你去会见贺洲。”
“不忙,我好像发现了一个疑点。”
我皱眉盯着死者照片。
死者林晓面色青白,嘴唇周边依稀有几个小白点,颜色和肤色有差异,看不清是什么东西,但不像是自然形成的,但又不像医美的产物。
“师姐,我想看一眼尸体。”
“老卷登,你又卷起来了,法医的尸检报告你都信不过?”
白筱恬有点匪夷所思。
师姐笑了。
“这件事,既然是金坚来办,那就他说了算……好在尸体没火化,还在法医室搁着呢,让人型警官证带你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