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水厂血涛

汉口既济水厂·一九三零年谷雨

铁锈混着氯气的刺鼻味弥漫泵房，苏婉宁的胶靴踩过渍水的德制过滤器基座，黄铜压力表指针在嗡鸣中震颤不止。霍云深扳手轻敲送水管法兰盘，"昭和五年检修"的铆钉盖下渗出墨绿黏液，菌斑在铸铁管壁蚀出江汉关医院剖面图。

"二级泵房水压异常！"

日籍技师的白手套拍上压力计表盘，袖扣鎏金梅花扣撞出细微蜂鸣。苏婉宁佯装滑倒，银簪尖刮过其工装裤膝部——挑出的棉纤维经显影液处理，浮现出"普爱医院"的锁金绣字母交织纹。

轰！

加氯间突爆巨响，淡黄毒雾瞬间吞没廊道。趁乱霍云深撬开控制柜暗门，《水质检验日志》的"伤寒菌灭活记录"页夹着半张X光片——胸廓影像的第三肋间隙处，显微钉金绣线勾勒出滤水池坐标。

"抢修主阀！"

两人撞破铁门闯入沉淀池，腥浊水面浮满死鱼白肚。苏婉宁翡翠耳坠突被吸附向池底排渣口，刮去苔藓露出俄文刻痕："Живая вода смерти"（死亡活水）。霍云深斧劈拦污栅，栅网缠绕的锁金绣帛遇水舒张，菌线拼出"硚口至武昌"地下管网弱点图。

水阀钢轮突现裂痕。

苏婉宁的扳手套筒卡死传动轴时，瞥见轮轴内嵌的微型温度计——水银柱在零度红线上方浮动，管壁显微蚀刻着菌株活化临界参数。日本监工的皮鞭抽裂氯气管，淡绿气体遇水凝结成膜，膜面浮出德文："雨幕战术实验区A7"。

"水箱有鬼！"

老工人嘶吼中水塔轰响。霍云深踹翻检修梯，德军工兵镐凌空劈向消毒塔。苏婉宁攀钢梯旋开泄压阀，喷射的水柱冲垮塔壁防水布——整面汉口租界地图赫然钉在墙面，被菌斑蚀穿的红圈笼罩所有华人水站！

"万国医院的账该清了！"

苏婉宁斧破加药间的气密门，成箱硼砂袋堆间竖着德制离心机。操作台黏着的《护士排班表》上，母亲林素衣的名字旁批注血红满文："标本递送员"。霍云深砸碎玻璃罩，鼠疫菌培养基的锁金绣基板在紫外灯下渗出："三民路加压站亥时投送"字痕。

江汉关钟声穿雾而来。

两人混入夜班工人队伍，手推车胶轮碾过《汉口水道图》。苏婉宁的银簪刺破车胎，漏气声中窥见地图夹层——显微锁金绣标注着明日暴雨的日军空投坐标。

水泵机组突传金属撕裂声。

霍云深扳手格挡飞溅的阀芯碎片，鲜血溅上送水管铭牌。血珠接触"1906年建厂"铜刻的刹那，整段管壁锁金绣纹骤显赤红，遇血显影的菌线急速延伸，首指宗关水塔重力流闸口！

"接钳！"

老金从泄洪渠抛来管钳。苏婉宁旋开闸门基座螺栓，暗格里油布包裹的《暴雨战术手册》记载："借雨水混合压力水流扩散菌株，目标覆盖汉阳兵工厂"。混战中离心机被流弹击穿，淡绿菌浆喷涌如瀑。

消毒塔探照灯刺破雨幕。

三人跳入回收水池，菌液遇氯水蒸腾成雾。老金突然猛推苏婉宁："柜里有真章！"霍云深斧劈药剂柜，母亲的白衣护士照赫然贴着氰化钾药瓶——照片背面血绣经纬度首指中山公园音乐堂。

轰隆！

菌雾罐体连环爆炸，冲击波掀翻水处理池。砖石倾泻间，缠满锁金绣线的日籍监工坠入激流，胸前铜牌"昭和五年普爱医院"在火光中显出新编码——竟与万国医院菌株培养记录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