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声钟响的余震还没散去,钟楼的裂缝里突然钻出无数根猩红触须,像毒蛇一样缠向冷冻舱。陈默的熵寂左臂在触须中蠕动,灰白色的皮肤下青筋暴起,他盯着林深手里的怀表,嘴角淌下黑血:“第十三声钟响时,逆熵灵根会自动与母巢共鸣,这是林舟设定的程序,你改不了!”
林深的怀表突然金光大盛,齿轮组成的光环将冷冻舱完全罩住,那些触须一碰到光环就发出“滋滋”的灼烧声。他能感觉到母亲的灵脉在与怀表共振,像两股久别重逢的溪流,在光环中汇成一片淡金色的水纹——那是逆熵与正常灵脉融合的样子,干净得像母亲说过的蜂蜜水。
“小深,把种子……放进光环里……”母亲的声音清晰了些,后颈的母巢印记不再发红,反而透出淡淡的金光,“你爹说……逆熵不是对抗……是平衡……”
王瘸子突然扑向陈默,铁管砸在他的熵寂左臂上:“给小深争取时间!”老头的机械右腿在碰撞中脱落,露出里面的灵脉线路,那些线路竟与怀表的齿轮纹路完全吻合,“我这条腿,是你爹用自己的灵脉核心改的!他早就防着你这一手!”
陈默的左臂猛地甩飞王瘸子,老头撞在钟楼的石壁上,咳出的血溅在裂缝里,那些猩红的触须碰到血突然退缩,像遇到了克星。林深这才发现,王瘸子的血里混着细小的金色颗粒——那是逆熵种子的粉末,老头早就把种子融进了自己的灵脉。
“疯老头!”陈默的熵寂左臂开始剥落,露出下面血肉模糊的骨头,“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第十三声钟响马上就来,林深的灵根会被母巢强行抽取,到时候别说救他母亲,他自己都会变成熵蚀体!”
苏璃突然冲到林深身边,机械臂残骸的断口对准光环:“我的备用线路能暂时阻断灵脉共鸣!”她的右眼蓝光凝成一束,射向怀表的齿轮,“林深,集中精神守住你的灵根,别被母巢的意识吞噬!”
林深闭上眼,逆熵灵根在体内疯狂运转,小臂的石化纹路突然泛起金光,像冰层下的阳光。他听见父亲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不是陈默伪造的笔记,是小时候趴在实验室桌上听的低语:“逆熵的关键,是知道什么时候该收,什么时候该放……”
第十三声钟响,终于在死寂中炸开。
这一声没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反而静得诡异,像有一只无形的手捂住了整个世界。林深看见钟楼的钟摆突然停止晃动,悬在半空,钟面上的罗马数字开始倒转,从“XII”退回“I”——时间,似乎在这一刻出现了逆流。
陈默发出一声狂喜的嘶吼,熵寂左臂彻底融入猩红触须,那些触须突然暴涨,冲破怀表的光环,缠住林深的手腕。他感觉到自己的逆熵灵根正在被强行抽出,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疼得他几乎晕厥。
“成功了!”陈默的身体在触须中扭曲,渐渐变得透明,“母巢启动了!林深,你和你母亲,都会成为我的养料!”
就在这时,王瘸子突然爬起来,用仅剩的机械左腿猛地蹬向裂缝。老头的身体像颗炮弹一样撞进触须最密集的地方,他怀里的逆熵种子突然炸开,无数蓝色光点从他体内涌出,像一场盛大的流星雨,瞬间淹没了整个钟楼。
“林舟!我没辜负你!”王瘸子的声音在蓝光中回荡,随后渐渐消散——他把自己的灵脉与种子融合,用生命化作了最纯粹的逆熵能量。
蓝光与猩红触须碰撞的瞬间,钟楼里响起一阵玻璃破碎的脆响。林深看见那些触须在蓝光中迅速消融,陈默透明的身体发出凄厉的尖叫,像冰雕一样碎裂在蓝光里。而冷冻舱的玻璃,在这一刻自动裂开,母亲的手从里面伸出来,握住了林深的手腕。
她的手心温热,没有一丝冰冷,后颈的母巢印记彻底褪去,露出光洁的皮肤。
“小深,没事了……”母亲的眼睛里含着泪,指尖轻轻抚摸他小臂的石化纹路,“你爹说,逆熵之芽,总要在尘埃里才能扎根。”
林深的怀表突然飞向裂缝,齿轮组成的光环坠入下面的猩红雾气,那些雾气在金光中渐渐平息,像被驯服的野兽。他低头看向自己的手腕,石化纹路消退了许多,只留下淡淡的白痕,像母亲曾经给他盖过的印章。
钟楼外传来清道夫机甲撤退的轰鸣声,大概是陈默的信号中断,他们失去了目标。雨己经停了,天边透出一丝鱼肚白,照在钟楼的裂缝上,像一道正在愈合的伤疤。
苏璃走到林深身边,机械臂残骸的断口处,长出了一小截淡蓝色的新肉——那是逆熵能量催生的新生,不再是冰冷的金属。她的右眼蓝光渐弱,轻声说:“王瘸子的义眼,刚才落在裂缝里了,里面好像藏着东西。”
林深探头看向裂缝,下面的猩红雾气己经散去,露出一块暗金色的金属板,上面刻着父亲的字迹:
“母巢核心,不在灵脉塔,在联邦灵脉管理局地下三层。”
(第八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