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绍和坚信自己不会败北。
他在青州任职尽职尽责,行事光明磊落,绝无人会怀疑他的忠诚。
见鲁绍和同意,周言嘴角微扬,示意门外随从,“来人,松绑,让他安心休憩。
待会儿,他就是自己人。”
随从上前为其解绳。
鲁绍和活动西肢,冷哼一声,“别枉费心机了,乖乖准备跟我回青州自首吧!”
说完,被随从带走。
待其离开,朱贵上前道:“兄长,此举太过草率,若青州不认定他通敌,岂非平白送人质?”
朱贵话语间带着埋怨,周言却不以为意。
因他对结果胸有成竹。
他笑着安抚,“兄弟莫忧。”
然众人不明周言底气何来。
这时许贯忠出列解释,“诸位不必担心,此局兄长定胜。”
“此次劫漕银,押运官员难辞其咎,但谁愿承担此责?性命攸关之事,谁能担当?”
“既然没人敢承担责任,那么对这些人来说,随漕运船一同失踪的鲁绍和便是最合适的替罪羊。”
“所以他们必定会将责任推到鲁绍和身上,以此减轻自身压力!”
朱贵与阮氏三雄这才豁然开朗,朱贵更是拱手道歉道:“先前言语失当,请兄长原谅。”
周言宽宏大量地摆摆手说:“朱贵兄弟也是着急才失言,此事不必再提。”
另一边,魏虎臣与刘高天亮后发现少了两艘漕运船。
“这简首匪夷所思!”
魏虎臣见到两艘漕运船无声无息地消失,心中怒火骤起,同时感到深深的恐惧。
漕运船不见了!
不仅自己这个马径镇总管的位置难保,甚至性命也可能难逃。
“恐怕是梁山贼人所为。”
刘高的脸色十分难看。
他本想借此次进京机会结识权贵,以财铺路,谋得一官半职。
没想到遭遇如此变故。
“梁山贼人有这种能耐?”魏虎臣听后满心怀疑。
刘高见状无奈地说:“除了他们还能是谁?否则怎会无缘无故地失去两艘漕运船?”
“这群草寇竟如此大胆!我这就带兵去剿灭他们!”
魏虎臣随即大声命令旗手:“发信号,调转方向,全军进攻梁山!”
“大人且慢!”刘高急忙阻拦,“若那些贼人见到大军压境,定会固守不出。
时间拖久了,我们运送漕银的任务恐要延误。”
魏虎臣正等着刘高这句话。
他根本不愿与梁山正面交锋。
战场无情,稍有不慎便可能丧命,那代价实在太大。
刚才的话不过是做做姿态罢了。
刘高给了下台阶的机会,他立刻顺坡而下,问:“那你觉得该怎么办?”
刘高沉思片刻后说道:“大人,鲁绍和也在那两艘失踪的漕运船上,我们可以把所有责任都推给他。”
“就说他早与梁山贼人勾结,趁夜偷偷放走贼人,导致两艘漕运船被劫走,怎么样?”
“不太妥当。”魏虎臣语气带着不满。
他知道即便用鲁绍和做替罪羊,他们依然难逃失职之责,最终结果还是一样糟糕。
“大人莫急,我还有办法。
您担忧的不过是向朝廷交代困难,但这并非无法解决。”
“我听说济州有个叫圣手书生萧让的人,擅长模仿字迹;还有一个叫匠金大坚的,精通雕刻玉石印章。”
“我们可以请这二人前来,让他们伪造一份慕容大人的奏折给漕运司,再用些钱财疏通关系,必能平安无事。”
魏虎臣听后有些心动,但仍有顾虑,便问:“若慕容大人知道我们这样做,肯定不会放过我们。”
刘高微微一笑:“这很简单,就说鲁绍和劫走了五艘漕运船,剩下的三艘船,一艘用来打点漕运司,另一艘送给慕容大人。”
“如此一来,慕容大人必然无话可说,还会与我们站在同一阵线,即便有人追查,也有慕容大人顶着。”
“真是妙计!妙计!”魏虎臣拍手称赞,看向刘高的目光满是赞赏。
他仔细思考一番后,突然觉得事情不对劲,便问:“你说鲁绍和劫了五艘船,实际上是两艘,剩下的三艘里一艘给慕容大人,一艘给漕运司,另一艘呢?”
刘高眨眨眼笑道:“剩下的那艘自然是我们分了。”
“好!”魏虎臣顿时高兴起来,立刻答应了刘高的计划。
刘高心中暗喜:你有你的策略,我有我的应对之法。
魏虎臣命令船队暂留济州,派遣使者请来萧让与金大坚,同时撰写书信,连同船只上的货物一起送往青州,交予慕容彦达。
自青州至东京需逆流而上,返程时则顺流而下,不到一日便抵达青州,将魏虎臣的书信呈递给慕容彦达。
慕容彦达拆阅后勃然大怒,但读完全信后又露出一丝冷笑。
“这必是刘高出的主意。”
慕容彦达明白属下的品性,鲁绍和为人正首,虽与自己政见不同,但绝不会与梁山贼寇勾结。
此事定是二人途中出了差错,才把责任推给鲁绍和。
然而,他无意揭穿真相。
鲁绍和非己方阵营,而魏虎臣与刘高不过是他的工具,用来敛财。
孰轻孰重,一清二楚!更何况还有满满一船漕银作为馈赠。
为何不接受这笔意外之财?即便事情败露,凭借国舅身份也能轻易脱身,只需将刘高和魏虎臣推出来顶罪即可。
毕竟他们只是工具罢了。
于是慕容彦达默许了此事,安心将漕银收入私库,并发布告示,称鲁绍和勾结梁山贼寇企图劫夺漕银,幸得魏虎臣与刘高及时察觉,才避免了灾祸。
与此同时,魏虎臣派去找寻萧让和金大坚的人迅速带回了他们。
得知刘高要求伪造青州知府文书后,两人起初坚决拒绝。
然而,当魏虎臣亮出刀具时,他们立刻屈服,赶忙伪造出文书。
刘高检查后赞不绝口。
他是慕容彦达身边的重要助手,慕容彦达的笔迹他看了不少,从没发现有任何伪造的痕迹,青州府的印章也仿制得极为精细,足以蒙骗漕运司的人。
萧让和金大坚完成文书后,立即告退,急于逃离这个充满风险的地方。
刘高多留了个心眼,担心两人回去后揭发此事,便向魏虎臣使了个眼色。
魏虎臣心领意会,立刻命令手下将二人控制住,严密监管。
处理完这一切,刘高与魏虎臣才离开济州,朝东京方向进发。
与此同时,梁山上,被抓捕的五百多名厢军与水手整齐排列在宛子城校场。
周言、闻焕章、许贯忠三人立于点将台前,旁边有阮氏三兄弟、徐宁、朱贵及几位喽啰。
“诸位,或许在你们看来,我们是一群恶徒,骂我们为匪为盗,玷污祖宗,违背天理,终将落得无处可藏的下场。”
“但这一切能怪我们吗?实则是当今世道黑暗,朝廷之中奸佞当道,君主昏庸,对百姓横征暴敛,让我们无以为生!”
“花石纲、括田法,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
校场寂静无声,许多俘虏是水手,也是普通百姓,听罢周言的话,全都陷入沉思。
周言所言皆为事实,只是他们还未走到绝境,若真让他们无路可走,他们是否也会走上今天的道路?
或许会的!
“你们中间还有不少厢军,想想看,朝廷派给你们的苦活累活,哪一个不是硬压下来?”
“可你们得到了什么?”
“是上司心情不佳时的责骂!”
“是听得到却摸不到的薪饷!”
“是常常饿得咕咕叫的肚皮!”
“这一切值得吗?”
“又是谁造成了这一切?”
随着周言的话语落下,下方两百名厢军呼吸愈发沉重,脸色也愈加阴沉。
有句老话说得好,“好男不当兵,好铁不打钉”。
这句话虽不是从宋朝开始流传,但宋朝却是最能体现这句话含义的时代。
赵匡胤建立政权的方式并不光彩,因此宋朝历代皇帝都推行重文轻武的政策。
这种政策不仅让武将的地位远低于文官,甚至士兵也被视为低人一等。
更甚者,为防止士兵叛逃,朝廷实行了黥面制度,即在脸上刺字。
黥面本是古代的一种刑罚,用于惩治罪犯,虽然不至于造成身体上的严重伤害,却给受刑者带来极大的精神耻辱。
如今将此刑罚施加于士兵身上,岂不是把他们当作罪犯看待?
厢军成为这项政策的主要受影响群体。
这些站在台下的两百名厢军,只是为了果腹才不得不忍受这种屈辱。
然而现实是,他们并未因此吃饱饭,反而背上了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印记。
周言的话深深触动了他们的心。
这时,周言察觉到气氛己经成熟,便招呼阮氏兄弟、徐宁以及几名喽啰上前,分享各自的不幸遭遇。
如果说徐宁因拥有宝物而遭难的故事还不足以引发大家的共鸣,那么阮氏兄弟和那些喽啰的经历则让众人感同身受。
因为这些人同样出身卑微,所经历的事情与这些俘虏相似,很容易产生情感上的共鸣。
当周言等人讲完后,立刻站出来高声喊道:“这些贪官污吏连禽兽都不如,人人都有权将他们绳之以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