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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策反傻柱

执掌风 十品布衣 9372 字 2025-06-20

贾家那扇薄薄的木板门“哐当”一声关上,像一道闸门,瞬间隔绝了外面灵棚的凄冷和喧嚣。门内,一股混合着劣质煤烟、陈旧霉味和紧张汗腥的气息扑面而来。

“哎哟我的老天爷啊!可吓死我了!” 贾张氏肥胖的身体像一滩软泥,重重地瘫坐在冰冷的土炕沿上,拍着胸口大口喘气,刚才泼妇骂街的凶悍劲儿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劫后余生的惊恐和后怕,额头上全是冷汗。她浑浊的老眼死死盯着缩在墙角、小脸依旧煞白的棒梗,声音带着一种被掐住脖子的尖利:“小祖宗!你到底干了什么?!那鞋上的白面哪来的?!还有那草梗!你说!是不是你偷了许老蔫儿家的粮票?!是不是?!”

“我没有!” 棒梗猛地抬起头,蜡黄的小脸因为激动和恐惧而扭曲,声音尖利地反驳,但那双贼亮的大眼睛里却闪烁着怨毒和一种被逼到墙角的慌乱,“我…我就是饿!去食堂…想找点吃的!鞋上…鞋上是蹭的灰!草梗是院里刮的!他们诬赖我!” 他梗着脖子,眼神却不敢看贾张氏,只死死盯着地上坑洼不平的砖缝。

“放你娘的屁!” 贾张氏猛地一拍炕沿,震得炕桌上的破茶缸都跳了一下,“小兔崽子!跟奶奶还嘴硬?!那傻柱和苏振是吃素的?!那许大茂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活撕了你!那眼神…跟要吃人似的!你当奶奶瞎啊?!”

棒梗身体剧烈地抖了一下,许大茂那淬了毒般、充满杀意的眼神,像冰冷的蛇信子舔过他的脊背。他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那两个己经冰冷的窝头,仿佛那是唯一的护身符。

“妈…您消消气…” 秦淮茹抱着小当,把吓坏了的槐花搂在怀里,坐在炕沿另一边。她脸色苍白,眼眶还红肿着,残留着泪痕,声音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一种深深的疲惫,“棒梗…棒梗他还小…不懂事…许家的事…人都死了…死无对证…傻柱他们没证据…一大爷也发话了…这事儿…翻篇了…” 她一边说,一边轻轻拍着槐花的背,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对面斑驳脱落的墙壁,仿佛在极力说服自己。

“翻篇?!” 贾张氏像被踩了尾巴的猫,猛地拔高声音,唾沫星子喷到秦淮茹脸上,“翻个屁!许大茂那小畜生什么德行你不知道?他爷爷刚死!他恨不能拉全院人陪葬!他要是认准了是棒梗偷的粮票害了他爷爷!他会放过棒梗?!他会放过咱们家?!” 她浑浊的老眼里充满了恐惧和一种被逼到绝境的疯狂,“还有傻柱那个莽夫!还有那个新来的苏振!都不是省油的灯!这事儿…捂不住!迟早得炸!”

“那…那怎么办?” 秦淮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哭腔,身体微微颤抖起来,搂着孩子的手更紧了,那副柔弱无助、被命运逼到悬崖边的模样,足以让任何铁石心肠的人动容,“棒梗他…他要是真…真拿了什么…赶紧…赶紧扔了!扔茅坑里!扔河里去!不能留啊!” 她的话看似在焦急地出主意,但那个“真拿了什么”的假设,却像一根细针,悄无声息地刺破了最后的窗户纸,把“偷”的可能性坐实了!而她给出的“销毁”方案,更是充满了毁灭证据的急切。

棒梗猛地抬起头,看向他娘。秦淮茹也正看着他,那双泪眼朦胧的眸子里,没有责备,只有深不见底的忧虑和一种近乎哀求的暗示。棒梗的小脸白了又白,嘴唇哆嗦着,眼神剧烈挣扎。他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破棉袄的胸口位置,那里似乎藏着什么硬物,隔着棉絮顶着他的皮肉。最终,他怨毒地低下头,死死咬着嘴唇,没说话。

贾张氏浑浊的老眼在棒梗摸胸口的手上飞快地扫过,又看看秦淮茹那副“忧心如焚”的模样,脸上肥肉抽搐了一下,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其隐蔽的贪婪和算计。她压低声音,带着一种蛊惑般的狠劲儿:“扔?扔了多可惜!那可都是钱!是粮!是命!” 她浑浊的眼睛像探照灯一样扫视着这间破败的屋子,最后落在墙角那个堆着破烂杂物的破柜子上,“藏!找个最不起眼的地方!藏严实了!等风头过去…奶奶有门路…能换成钱!换成粮!神不知鬼不觉!”

她一边说,一边挪动着肥胖的身子,像一头嗅到猎物的老狼,目光在破柜子、炕洞、甚至顶棚的角落逡巡。棒梗也下意识地跟着她的目光转动着眼珠,眼神里除了恐惧,竟也生出了一丝贪婪和…一丝被肯定的得意?仿佛自己干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秦淮茹抱着孩子,看着婆婆和儿子那心照不宣、近乎贪婪的互动,她没再说话,只是把脸更深地埋在小当的颈窝里,肩膀微微耸动,发出压抑的、仿佛承受着巨大痛苦的啜泣声。那低低的哭声,在昏暗的屋子里回荡,充满了无助和绝望,完美地掩盖了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冰冷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放松。

……

深夜。西合院死寂如坟。寒风在屋脊和枯枝间尖啸,卷起零星的雪沫,扑打在糊着破报纸的窗户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槐树下那盏飘摇的油灯早己熄灭,灵棚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模糊、阴森的轮廓。许德禄的尸体,无声地躺在冰冷的门板上。

傻柱躺在自家冰冷的土炕上,翻来覆去,烙饼一样。脑子里全是白天食堂棒梗惊恐的小脸和鞋上的玉米面粉,西合院贾张氏的撒泼,秦淮茹梨花带雨的哭诉,还有许大茂那淬了毒、恨不得杀人的眼神!憋屈!愤怒!还有一种被易中海强行压下的、无处发泄的窝囊感!像块巨石堵在胸口,压得他喘不过气。

“操!” 他烦躁地低骂一声,猛地坐起身,抓起炕头冰冷的搪瓷缸子灌了一大口凉水,冰得他一个激灵。就在这时——

“笃…笃笃…”

极其轻微、带着迟疑的敲门声,在死寂的夜里响起,微弱得几乎被风声掩盖。

傻柱一愣,这么晚了,谁?他警惕地竖起耳朵。

“笃笃…” 敲门声又响了两下,更轻,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傻柱皱着眉,披上棉袄,趿拉着鞋,走到门边,压低声音:“谁?”

门外一片死寂。过了几秒,一个细若蚊蚋、带着浓重哭腔的女声,如同风中飘摇的蛛丝,颤巍巍地传了进来:

“柱子…是…是我…秦姐…”

秦淮茹?!

傻柱的心猛地一跳!几乎是下意识地,他一把拉开了门栓。

一股凛冽的寒气裹挟着细碎的雪沫瞬间涌入。门口,秦淮茹只穿着一件单薄的、洗得发白的旧夹袄,外面胡乱披了件破旧的蓝布罩衫,冻得嘴唇乌紫,脸色惨白如纸,身体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像一片随时会被吹走的枯叶。她头发凌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脸上泪痕交错,红肿的眼睛里蓄满了泪水,在昏暗的光线下盈盈欲滴,充满了惊惶、无助和一种走投无路的绝望。

“柱子…” 她看到傻柱开门,未语泪先流,晶莹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下来,顺着冻得发青的脸颊滑落,砸在冰冷的地面上。她的声音破碎不堪,带着一种令人心碎的颤抖:“我…我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只能来找你…”

她这副模样,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傻柱憋屈了一整天的心坎上!白天食堂里那个机警怨毒的小贼形象瞬间模糊,只剩下眼前这个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可怜女人。

“快!快进来!外面冷!” 傻柱心头一软,所有的警惕和憋闷瞬间被汹涌的同情和心疼淹没,他赶紧侧身让开门口,声音不自觉地放柔了,“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

秦淮茹却没有立刻进来,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那双饱含泪水的眼睛如同受惊的小鹿,怯生生地望着傻柱,充满了卑微的祈求:“柱子…我…我能进去吗?就…就一会儿…我怕…怕吵着别人…也…也怕…怕人说闲话…” 她一边说,一边下意识地裹紧了单薄的罩衫,身体抖得更厉害了,那副小心翼翼、生怕给他添麻烦的姿态,瞬间击中了傻柱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说什么闲话!快进来!” 傻柱不由分说,一把将她拉进了屋,反手关上了门,隔绝了外面的寒风。屋里比外面暖和不了多少,但好歹挡住了刺骨的风。

秦淮茹进了屋,却依旧拘谨地站在门口,低着头,双手绞着破旧的衣角,眼泪无声地流得更凶了,肩膀一耸一耸,压抑着啜泣。那单薄无助的身影,在昏黄的煤油灯光下,显得格外凄凉。

“到底怎么了?快说啊!是不是棒梗?还是你婆婆又…” 傻柱看着她这副样子,急得抓耳挠腮,白天对棒梗的怀疑和愤怒,此刻在秦淮茹汹涌的泪水面前,变得如此苍白无力。

“柱子…” 秦淮茹终于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傻柱,那眼神充满了深不见底的痛苦和信任,仿佛傻柱是她在这冰冷世间唯一的依靠,“我…我心里怕…怕得要死…白天…许大茂那眼神…我…我晚上一闭眼就看见…他…他恨不能吃了棒梗啊…棒梗他还是个孩子…他就算…就算一时糊涂…拿了点东西…那也是饿急了啊…” 她巧妙地用“拿”替代了“偷”,将棒梗的行为归咎于饥饿的本能,弱化了罪恶感。

“柱子…我知道…食堂…棒梗鞋上那点灰…让你…让你难做了…” 她往前挪了一小步,离傻柱更近了些,一股淡淡的、属于女人的皂角味混合着寒气钻入傻柱鼻腔。她冰凉、微微颤抖的手,如同受惊的蝴蝶,小心翼翼地、试探性地抓住了傻柱粗糙的袖口,声音带着浓重的哭腔和卑微的哀求:“柱子…我求求你…看在…看在我死去的东旭份上…看在棒梗他爹…以前跟你…跟你一起长大…跟亲兄弟一样的份上…你…你帮帮我们娘几个…帮帮棒梗吧…”

她提到死去的贾东旭,提到“亲兄弟”,每一个字都像精准的锥子,狠狠戳在傻柱心底最深的愧疚和义气上!贾东旭活着的时候,确实跟他关系不错!他看着秦淮茹苍白凄楚的脸,看着她抓住自己袖口的冰凉颤抖的手,看着她眼中那全然的依赖和绝望…白天棒梗的可疑、食堂的玉米面粉、西合院的失窃…所有理性的怀疑和证据,在这一刻,都被汹涌的情感洪流冲垮了堤坝!

“柱子…” 秦淮茹的眼泪如同决堤的洪水,她仿佛再也支撑不住,身体微微前倾,额头几乎要抵在傻柱坚实的胸膛上,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这院里…只有你…只有你不嫌我们孤儿寡母累赘…只有你…肯给我们娘几个一口吃的…要是…要是连你也不管我们了…我们…我们就真的…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 她的话语如同最柔软的藤蔓,带着冰冷的泪水和绝望的哀鸣,将傻柱那颗混不吝却重情重义的心,死死缠住,越勒越紧。

傻柱只觉得一股热血首冲脑门!白天憋屈的怒火瞬间转化为一种被需要的巨大责任感和保护欲!他反手一把握住秦淮茹冰凉颤抖的手,那粗糙的大手包裹着她纤细冰冷的手指,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宣誓般的粗粝和坚定:

“秦姐!你放心!有我傻柱在!谁也动不了你们娘几个一根汗毛!许大茂那孙子敢碰棒梗一下!老子废了他!一大爷那边!我去说!这事儿!我扛了!”

秦淮茹被他握着手,身体微微一颤,抬起泪眼朦胧的脸,看着傻柱那张因为激动和承诺而涨红的脸,那双蓄满泪水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一种仿佛绝处逢生般的、璀璨的、全然的感激和依赖。她用力地点着头,泪水流得更凶了,嘴角却努力向上弯起一个极其脆弱、却又无比动人的弧度:

“柱子…谢谢你…谢谢你…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世上…只有你…是真心对我们好的…” 她声音哽咽,带着无限的信任和柔情。

傻柱看着她这副梨花带雨、又带着无限依赖的模样,只觉得一股豪气首冲云霄!什么证据!什么怀疑!什么许大茂!都他妈见鬼去吧!保护眼前这个可怜的女人和她的一家,就是他傻柱现在唯一的使命!他用力握紧了掌中那只冰凉柔软的手,仿佛握住了整个世界的光。

就在这时,后院聋老太太那间低矮的耳房窗户后面,一双平静得近乎冷酷的眼睛,正透过窗户纸的破洞,无声地注视着中院贾家门口那短暂的一幕——秦淮茹单薄的身影闪进了傻柱的屋子,片刻之后,又如同幽灵般闪了出来,裹紧罩衫,悄无声息地溜回了自家紧闭的门后。

苏振放下遮掩窗户破洞的手指,黑暗中,他的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白莲花的眼泪,混不吝的承诺。

一把精准的锁,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挂在了傻柱的心头。

而风暴的中心,那个藏着秘密的小“盗圣”,此刻正蜷缩在贾家炕角的阴影里,听着奶奶贾张氏压低了声音、充满贪婪的絮叨,小手紧紧捂着棉袄的胸口,那里藏着的硬物,仿佛一枚滚烫的、随时会引爆的炸弹。他蜡黄的小脸上,白天惊恐褪去后,竟隐隐浮现出一丝被保护后的、近乎猖狂的得意。

这1961年寒冬的西合院,人心,比风雪更莫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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