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锯"住血的徒弟

"小栓子！"李木匠的嗓门儿震得房梁上的木屑簌簌往下掉，"这锯子齿儿得朝上，拉的时候手腕带劲儿——哎呦！"

"咔嗒"一声，李木匠的右手食指被锯子划开道血口子，鲜血珠子顺着指缝往下淌，滴在青石板上绽开小红花。他慌忙抽手去捂，却见十六岁的小栓子举着半块破布，瞪圆了眼睛首跺脚："师傅！您咋自己伤着了？快拿'锯'来！"

李木匠一愣。他今早刚教完小栓子认工具："这叫锯子，木匠的吃饭家伙，专门锯木头。"小栓子当时还扒着工具箱数了三遍，说"锯"字写在木柄上，绝不会认错。

"拿锯子干啥？"李木匠用左手攥住伤口，血还是止不住。

"您不是说'锯'能锯木头嘛！"小栓子一拍大腿，"血在流，就跟木头被锯断似的——拿锯子'锯'住血，不就止住了？"他转身从工具箱里抽出那把新锯子，木柄上"锯"字还没擦干净，墨汁蹭了他一手。

李木匠看着小栓子举着锯子冲过来，锯齿在阳光下闪着冷光，后脖颈子首冒凉气："小祖宗！那是锯木头的，不是......"

"师傅您别说话！"小栓子把锯子往李木匠手边一凑，"您看这锯子多快，一下就能把血线'咔'地锯断——"他比划着要往伤口上拉，吓得李木匠往后一仰，差点撞翻旁边的木凳。

"作孽哟！"师娘端着菜盆从灶房冲出来，"你这傻娃子，'锯'是动词！动词懂不懂？就是......就是用来锯东西的动作！"她抓起桌上的布巾按在李木匠手上，"去拿药箱！要真用锯子锯血，你师傅早成肉馅儿了！"

小栓子挠着后脑勺，锯子"当啷"掉在地上。他盯着自己手心里的"锯"字，突然"噗嗤"笑出声："师傅，您教我认字那会儿说'锯'是拉木头的，咋这会儿又成动词了？"

"你当字典里的字会变戏法？"李木匠疼得首抽气，"这叫多音字！就跟'行'字似的，走路是xíng，银行是háng——"

"那'锯'字除了锯木头，还能锯啥？"小栓子蹲下来研究锯子，锯齿在他手背上刮出道白印子，"要不明天我拿它锯块豆腐试试？"

"你敢！"师娘抄起擀面杖作势要打，"先把师傅的伤口包扎好！"

李木匠趁机拽过师娘手里的布巾，指着小栓子手里的锯子苦笑："你啊，学东西就认死理儿。就说这锯子，它能锯木头、锯竹子、锯门板，可唯独不能锯血——血是液体，你拿锯子锯它，跟拿扫帚扫风似的，白费劲儿！"

小栓子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突然一拍手："那师傅您说，要是有人流鼻血，是不是得拿'止'来'止'住？"

"去去去！"师娘笑骂着给他递药碗，"你这脑子，再学几年《三字经》都未必通！"

李木匠包扎完伤口，看着小栓子还在对着锯子发愣，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从工具箱里摸出块木片："明儿教你拉锯，先把这木片锯成两半——可别再想着锯血了，啊？"

"哎！"小栓子应得脆生，转头又嘀咕，"不过'锯'字这么好用，要是能有个'血锯'就好了......"

"你敢！"李木匠和师娘异口同声，吓得小栓子赶紧闭了嘴，低头用锯子比划着木片，倒真像模像样拉起了锯子。不过谁也没注意到，他的小脑袋瓜里正转着新念头——等明儿学会了"切"字，是不是能用菜刀"切"住米缸里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