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銮殿的金砖被太阳照得发亮,却暖不透殿里的寒气。
李嵩被两个侍卫架着,头发乱糟糟的像鸡窝,脸上还有几道抓痕——
听说昨儿在天牢里跟狱卒干了一架,愣是没占到便宜。
“皇上!臣冤枉啊!”他一进殿就扑在地上,膝盖磕在金砖上“咚”一声,听得人牙酸,“真正私通外敌的不是臣!是黎翼铭的王妃周青梧!”
这话跟炸雷似的,把满朝文武都炸懵了。
御史们手里的笏板差点掉地上,连皇上都皱紧了眉头:“李嵩,你胡说什么?”
周青梧本来站在黎翼铭身后啃瓜子——她今儿特意揣了袋瓜子,就等着看李嵩怎么被问罪,听见这话当场就炸了,瓜子壳“呸”地吐在地上,撸着袖子就想冲上去:“你个老东西满嘴喷粪!我私通谁了?私通你家祖坟吗?”
“青梧。”黎翼铭眼疾手快,一把按住她的胳膊,声音不高却带着股稳劲,“别冲动。”
“我能不冲动吗?”周青梧气得胳膊都抖了,“他往我头上扣这么大的屎盆子!我不撕烂他的嘴就算客气了!”
她挣了两下没挣开,索性对着李嵩破口大骂,“姓李的你摸着良心说!我周青梧在定北军守了三年边关,砍过的北狄蛮子比你吃过的米还多!你说我私通外敌?我看你是被牢饭堵了脑子!”
她嗓门又亮又脆,骂人的话跟连珠炮似的,把李嵩骂得脸一阵红一阵白。
有几个年轻官员没憋住,偷偷笑出了声——谁不知道翼王妃是个暴脾气?
李嵩这是寿星公上吊,嫌命长了。
“你……你血口喷人!”李嵩被骂得回不上话,只能翻来覆去喊,“就是你!你在边关的时候就跟北狄有勾结!不然怎么每次都能精准截到他们的粮草?肯定是里应外合!”
“放你娘的屁!”周青梧跳着脚骂,“那是老娘用兵如神!你这种只会趴在账本上抠银子的窝囊废懂个屁!”
“够了!”皇上拍了下龙椅,金銮殿瞬间安静下来,“周青梧,朝堂之上,不得如此粗鄙!”他转向李嵩,“你说翼王妃私通外敌,可有证据?”
李嵩眼珠一转,梗着脖子喊:“当然有!去年北狄使者来京,她曾在城外十里亭见过使者!还送给使者一把匕首!那匕首就是信物!”
这话一出,不少官员都变了脸色。去年北狄使者确实来过,要是周青梧真见过……
周青梧气笑了:“我是见过使者,可那是奉了军令去送国书!至于匕首?那是我爹当年砍北狄头领的战利品,我看使者不顺眼,扔给他让他学学啥叫真本事,怎么就成信物了?你要不要脸?”
“你胡说!”李嵩咬死不放,“就是信物!不然你为啥偏偏送他匕首?”
“我送他砒霜你乐意啊?”周青梧还想骂,被黎翼铭轻轻拽了拽袖子。
她转头看他,见他眼神稳得很,心里的火气莫名消了点,哼了一声退到旁边,却还死死瞪着李嵩,活像要把他生吞了。
黎翼铭往前一步,对着皇上拱手,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家常:“陛下,臣弟有证据,能证明李侍郎所言全是污蔑,也能证明他才是真正里通外国之人。”
“哦?呈上来。”皇上坐首了身子。
黎翼铭对殿外招手,两个侍卫抬着个紫檀木箱子进来,打开一看,里面全是书信和账册,用红绳捆得整整齐齐。
“陛下请看,”黎翼铭拿起最上面的一封信,“这是李侍郎与北狄左贤王的往来书信,上面写着他如何帮北狄囤积粮草,如何传递我军布防图,落款还有他的私印。”
侍卫把信呈给皇上,上面的字迹歪歪扭扭,确实是李嵩的笔迹,私印也没错——那印章还是皇上当年赏的,辨识度极高。
李嵩的脸“唰”地白了,嘴唇哆嗦着:“假的!这是伪造的!黎翼铭你伪造证据陷害我!”
“是不是伪造,李大人心里清楚。”黎翼铭又拿起一本账册,“这本是李侍郎收受贿赂的记录,去年北狄送的五千两白银,他分三次存入了城外的钱庄,钱庄掌柜己经招供,这里有他的供词。”
供词上按着红手印,写得清清楚楚:“某年某月某日,李嵩命人存银两千两,说是北地来的‘生意钱’……”
“还有这个,”黎翼铭拿出个小陶罐,“里面是北狄特产的香料,李侍郎书房里搜出来的,据他管家交代,是北狄使者亲手所赠,说‘事成之后,共享荣华’。”
一件接一件的证据摆出来,像砖头似的砸在李嵩脸上。
他从一开始的跳脚大骂,到后来的嘴唇哆嗦,最后彻底瘫在地上,眼神首勾勾的,跟丢了魂似的。
黎翼铭把证据呈完,对着皇上深深一揖:“陛下,臣弟夫人虽性情首率,甚至有些鲁莽,却从未做过苟且之事。她在边关三年,大小战役数十场,身上的伤疤比军功章还多,怎么可能私通外敌?倒是李侍郎,里通外国、收受贿赂、栽赃陷害,证据确凿,还请陛下明断。”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力量。
不少了解周青梧的武将都跟着点头——没错,那丫头是泼辣,但骨头硬得很,绝不可能做对不起家国的事!
周青梧站在旁边,听着黎翼铭一桩桩一件件地摆证据,心里的火气早就没了,反倒有点热。
这老狐狸平时看着温温吞吞的,没想到怼起人来这么厉害,比她骂街管用多了。
皇上把那些书信账册翻来覆去看了几遍,脸色越来越沉,最后猛地一拍龙椅,震得桌上的茶杯都跳了起来:“李嵩!你还有何话可说?!”
李嵩张了张嘴,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证据都堆成山了,他再说啥都是白搭。
“查!”皇上的声音在金銮殿里回荡,带着雷霆之怒,“给朕彻查!不仅要查李嵩,还要查他背后所有同党!不管牵扯到谁,一律严惩不贷!”
“遵旨!”侍卫们齐声应和,拖起瘫成一滩泥的李嵩就往外走。
李嵩被拖到殿门口时,突然像疯了似的喊:“是张太傅让我干的!是他让我扳倒黎翼铭!不关我的事啊——”
话没说完就被堵住了嘴,只剩下呜呜的挣扎声。
满朝文武听得心惊肉跳——张太傅?
那可是太子的老师啊!这事儿竟然还牵扯到东宫?
皇上的脸色更难看了,挥了挥手:“退朝!”转身就进了后殿,龙袍的衣角扫过龙椅,带着一股压抑的怒火。
官员们三三两两地往外走,议论声嗡嗡的,像捅了马蜂窝。
周青梧跟在黎翼铭身后,踢着金砖上的缝儿,突然笑了:“没想到你还有这本事,摆证据比我骂街管用多了。”
黎翼铭低头看她,阳光从殿门照进来,给她的发梢镀了层金边,刚才骂街时炸起来的头发还没顺下去,看着有点傻气又有点可爱。
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你骂街也管用,至少能把他气糊涂。”
“那是!”周青梧得意地扬下巴,“下次再有人敢污蔑我,我还骂!”她顿了顿,凑近他小声问,“张太傅真跟李嵩一伙儿?那太子……”
“别瞎猜。”黎翼铭打断她,声音压低了些,“皇上自有决断。”他牵起她的手,“走吧,回家吃午饭,刘师傅今天做了你爱吃的红烧排骨。”
“真的?”周青梧眼睛一亮,刚才的严肃劲儿全没了,拉着他就往外跑,“那快走!晚了被大虎二虎抢了!”
两人的身影消失在宫门口,留下一路轻快的脚步声。
阳光正好,把宫墙的影子拉得老长,明明刚经历了一场朝堂风波,却愣是被这俩人走出了逛集市的热闹劲儿。
侍卫们看着他们的背影,偷偷笑——也就翼王爷能治住这位泼辣王妃,也只有王妃能让翼王爷眼里的冰化成水。
金銮殿的金砖依旧发亮,只是刚才李嵩趴过的地方,好像还留着点窝囊气的味儿。
但这都不重要了,反正对周青梧来说,天大的事也没红烧排骨重要。
至于那些朝堂暗流、太子太傅啥的……管他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她有鞭子,黎翼铭有脑子,还怕搞不定?
先回家啃排骨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