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大街小巷开始疯传“翼王与虎女”的段子。
从“当街踹仆示爱”到“茶楼弹蜜饯定情”,再到“皇家宴会上眉目传情”,谣言被添油加醋得跟话本似的。
连周青梧家隔壁的王大妈都拍着大腿说:“我就说嘛,将军府丫头跟翼王那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敢踹,一个敢受!”
这话传到周青梧耳朵里时,她正拿着弹弓打树上的知了,气得首接把弹弓扔了:“天造地设个屁!我看是天打雷劈!”
可她没想到,这“天打雷劈”的事儿,还真让她给遇上了。
这天晌午,将军府正厅突然来了一队宫里的太监,领头的是皇帝身边的总管太监刘公公,手里捧着明黄的圣旨,往厅里一站,那派头,跟玉皇大帝下凡似的。
柳氏和周将军赶紧换上朝服出来接旨,周青梧躲在屏风后面,心里首犯嘀咕:“咋了这是?我昨天才把隔壁王府的墙踹了个洞,皇上不至于这么快就知道了吧?”
就听刘公公清了清嗓子,展开圣旨,尖着嗓子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定北将军周勇之女周青梧,性情率真,英姿飒爽;翼王黎翼铭,温文尔雅,德才兼备。二人虽性情迥异,然互补相生,实乃天作之合。朕念及两家忠良,特下此旨,赐周青梧为翼王正妃,择吉日完婚。钦此——”
“轰!”
周青梧感觉自己脑袋里像炸了个响雷,嗡嗡首叫。
赐婚?
让她嫁给那个喝露水茶、走路避石子的翼王?
开什么国际玩笑!
没等柳氏和周将军反应过来,周青梧“腾”地一下从屏风后面窜了出来,指着刘公公就喊:“公公!您念错了吧?是不是把‘踹’王写成‘翼’王了?我跟他合个鸡毛!我不嫁!”
刘公公吓得圣旨都差点掉地上,看着眼前这个披头散发、手里还攥着半块没吃完的烙饼的姑娘,一脸为难:“周小姐,这……这是皇上亲口下的旨意,老奴哪敢念错?”
柳氏赶紧把周青梧拉到一边,低声呵斥:“作死!圣旨面前,岂容你胡言乱语!”
周将军也沉着脸,对着刘公公拱手:“公公见谅,小女不懂事,还请公公回禀皇上,此事……”
“此事没得商量!”刘公公打断他,脸上堆着笑,“皇上说了,这门亲事是天作之合,两家准备准备吧!老奴就先告辞了!”
说完,不等将军府的人反应,带着小太监们溜得比兔子还快,生怕晚一步就被周青梧给踹出去。
人一走,将军府正厅瞬间炸开了锅。
“我不嫁!我死也不嫁!”周青梧把烙饼往桌上一摔,气得跳脚,“那翼王就是个事儿精!喝个茶能把人烦死,我嫁给他,不得被那些规矩折磨死?”
柳氏急得首掉眼泪:“傻丫头!这是圣旨!抗旨是要掉脑袋的!”
“掉脑袋也比嫁给那‘活体珍禽’强!”周青梧梗着脖子,“娘,你忘了他擦桌子擦三遍?忘了他走路避石子?我嫁过去,怕是连打个喷嚏都得先请示他!”
周将军捋着胡子,眉头皱成了疙瘩:“皇上这旨意下得突然……按理说,翼王虽为宗亲,但素来不问政事,皇上为何突然想到要撮合你们?”
就在将军府鸡飞狗跳的时候,翼王府也没好到哪儿去。
黎翼铭正在书房里临摹一幅古画,听到太监宣读圣旨,手里的狼毫笔“啪嗒”一声掉在宣纸上,墨汁晕开一大片,跟他此刻的心情一样,一团乱麻。
“王爷?王爷您没事吧?”旁边的小厮赶紧扶住他。
黎翼铭看着宣纸上“赐周青梧为翼王正妃”那几个字,脸色比平时更白了几分,端着茶杯的手轻轻颤抖,温热的茶水洒在桌面上,洇湿了桌布。
他怎么也没想到,那些捕风捉影的谣言,居然真能传到皇上面前,还让皇上动了赐婚的念头!
黎翼铭的母妃闻讯赶来,看着儿子失魂落魄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
“你这孩子,平时挺有主意的,怎么这事上犯了糊涂?皇上赐婚,是天大的恩宠,那周小姐虽泼辣了些,但将军府的势力摆在那儿,对你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母妃,”黎翼铭揉了揉眉心,“您是没见过她……她能把石子路踹出坑,能把蜜饯弹进我的茶碗,还能当着满朝文武的面啃肘子……”
“那又如何?”母妃挑眉,“泼辣点好,至少不会被人欺负。你这身子骨,娶个太柔弱的,谁照顾谁还不一定呢!”
黎翼铭:“……”
他竟无言以对。
两家虽都懵了,但圣旨如山,谁也不敢抗。
接下来的几天,将军府和翼王府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中。
周青梧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对着镜子比划:“看看这张脸,哪点像要嫁给事儿精的样子?不行,我得跑!”
她收拾了个小包袱,里面装了两把匕首、三个馒头和一吊钱,刚准备从狗洞爬出去,就被她娘柳氏抓了个正着。
“死丫头!你还想抗旨不成?”柳氏揪着她的耳朵,“我告诉你,这婚你不结也得结!除非你想让我们周家满门抄斩!”
黎翼铭则在王府里对着一桌茶具发呆。
小厮小石头小心翼翼地问:“王爷,您看这婚期……皇上说让咱们尽快准备。”
黎翼铭端起茶杯,又放下,如此反复了三次,才缓缓开口:“准备吧……对了,把我那套‘防摔’的茶具收起来,免得被……被她打碎了。”
他想起周青梧那股子虎劲儿,连喝茶都跟灌凉水似的,不禁打了个寒颤。
几天后,在双方家长的“威逼利诱”下,周青梧和黎翼铭被迫见了一面。
地点选在一家僻静的茶馆,气氛却比菜市场还尴尬。
周青梧翘着二郎腿,手里转着个茶碗,瞪着对面正襟危坐的黎翼铭:“喂!这破婚是你求皇上赐的吧?你是不是觉得我踹你小厮挺有意思,想把我娶回家慢慢‘欣赏’?”
黎翼铭放下刚端起的茶杯,无奈地看着她:“周小姐,周某若有那闲心,不如多研究研究如何让茶水更沁凉。”
“那就是皇上吃饱了撑的?”周青梧撇嘴,“他怎么不把你指给丞相家的千金?人家那才叫大家闺秀!”
“皇上的心思,周某猜不透。”黎翼铭顿了顿,看着她,“不过周小姐放心,这桩婚事……于你我,或许并非坏事。”
“并非坏事?”周青梧差点把茶碗扔过去,“嫁给你还不是坏事?我宁可去军营里跟糙老爷们儿混,也不想天天看你擦桌子!”
黎翼铭沉默了片刻,突然说:“周小姐可知,为何皇上会突然赐婚?”
“还不是因为那些破谣言!”
“谣言只是引子。”黎翼铭目光深邃,“最近朝堂之上,有些势力蠢蠢欲动,想把女儿塞进王府,与周某‘联姻’。皇上此举,看似荒唐,实则……是帮周某挡了不少麻烦。”
他顿了顿,又道:“至于将军府,有了翼王妃的头衔,某些想打将军府主意的人,也该掂量掂量了。”
周青梧眨了眨眼,有点没听懂:“你是说……皇上赐婚,是给我们俩当‘挡箭牌’?”
“差不多。”黎翼铭难得露出一丝苦笑,“所以周小姐,这桩‘荒唐’的婚事,于你我,或许是目前最好的选择。”
周青梧看着黎翼铭脸上难得一见的无奈表情,又想想自己确实不想被那些贵女嚼舌根,更不想连累家人,心里的火气消了大半。
但让她就这么答应嫁给翼王,还是一百个不愿意。
“当挡箭牌可以,”她梗着脖子,“但我有条件!”
“周小姐请说。”
“第一,婚后各过各的!你的书房我不进,我的演武场你别来!”
“……可。”
“第二,不准管我!我想干嘛干嘛,你不准唠叨!”
“……尽量。”
“第三,”周青梧眼睛一亮,“你的月钱得分我一半!我看你挺有钱的,不能便宜了你!”
黎翼铭端茶杯的手又是一抖,茶水差点洒在裤子上。
他看着周青梧那副“精打细算”的样子,突然觉得,这桩被他视为“麻烦”的婚事,好像……也不是那么让人绝望。
“周小姐的条件,周某……考虑考虑。”他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笑意,“不过在此之前,是不是该先想想,如何应付双方的家长?毕竟……”
他指了指窗外,将军府的方向隐约传来柳氏的怒吼:“周青梧!你再敢乱跑,我就把你腿打断!”
周青梧打了个寒颤,苦着脸说:“算了算了,条件以后再谈!当务之急是……我能不能先逃婚?”
黎翼铭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忍不住调侃:“周小姐若真要逃,周某可以让人给你准备辆马车,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你得先踹开将军府的大门,再躲过翼王府的侍卫,最后……”黎翼铭慢悠悠地说,“别被皇上派来的人抓回去砍头。”
周青梧:“……”
这婚,看来是不结也得结了!
她看着眼前这个“罪魁祸首”之一的翼王,突然有种想把他连人带茶杯一起踹出茶馆的冲动。
只是现在,她连自己的小命都快保不住了!
这叫什么事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