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章 亡魂剧院

强光刺得苏砚睁不开眼，等他再次看清西周时，一股腐朽的檀香混着铁锈味扑面而来。

猩红天鹅绒幕布在头顶垂落，脚下是积着灰尘的雕花木地板，舞台中央立着七口漆黑的棺材，棺盖上用金线绣着扭曲的眼睛符文——与他脖颈处的纹身如出一辙。

“欢迎来到‘亡魂剧院’。”机械音裹着电流杂音在穹顶回荡，水晶吊灯突然全部亮起，惨白的光晕中，苏砚这才发现观众席密密麻麻坐满了人。

他们穿着沾满血污的戏服，脖颈处插着折断的羽毛笔，空洞的眼窝里爬出银白色飞蛾，却整齐划一地转头，用没有眼珠的眼眶对准他。

苏砚握紧紫色金属牌，金属表面突然发烫。

舞台侧面的幕布无风自动，转出一个戴着狐狸面具的窈窕身影。

对方身着缀满玻璃珠的戏服，每走一步都发出细碎的声响，手中折扇轻挥，露出扇面上用血写的剧目单： 《第七个说谎者》 。

“尊敬的溯命者，本场演出需要七位演员。”

狐狸面具人声音甜腻得发腥，折扇指向棺材，“每口棺材对应一个角色，选对角色的人能活，选错的……”她故意拖长尾音，观众席上的“观众”突然集体剧烈咳嗽，吐出带着鳞片的黑色虫子。

苏砚还未开口，舞台另一侧传来脚步声。

三个玩家从后台走出，其中一人赫然是在镜中囚牢帮过他的长发男人。

对方脖颈缠着渗血的绷带，见到苏砚时瞳孔微缩，却被狐狸面具人抢先打断：“别着急叙旧，游戏己经开始了。”

话音刚落，七口棺材同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棺盖缓缓打开，第一口棺材里爬出个穿着婚纱的新娘，面容腐烂却戴着璀璨的钻石项链；第二口棺材滚出浑身插满缝衣针的小丑，嘴角撕裂到耳根；

第三口棺材立着西装革履的商人，胸口却开着大洞，里面塞满泛黄的账本……

“角色分别是‘被背叛的新娘’‘永不谢幕的小丑’‘贪婪的商人’‘沉默的作家’‘复仇的舞者’‘溺亡的歌姬’‘第七个说谎者’。”

狐狸面具人将折扇展开，扇骨上浮现出一行血字： “说谎者必死，但不说谎的人会更惨” 。

长发男人突然抓住苏砚手腕，压低声音：“镜牢里有面镜子映出过这个剧院，所有选角色的人最后都变成了观众席的怪物！”

他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臂上正在浮现的羽毛笔纹身。

观众席突然响起鼓掌声，每一声都震得苏砚耳膜生疼。狐狸面具人优雅行礼：“请开始选择吧。”

她身后的幕布缓缓升起，露出墙壁上密密麻麻的血手印，其中最新鲜的一个手印里，还嵌着半截人类手指。

苏砚盯着“第七个说谎者”的棺材，金属牌突然发出蜂鸣。

他注意到棺材缝隙渗出银白色粉末，与观众眼窝里的飞蛾翅膀颜色相同。

当他伸手触碰棺材时，掌心的纹身突然灼烧起来，脑海中闪过零碎画面：一个戴礼帽的男人在舞台中央被绞死，临死前嘶喊着“他们都是骗子”。

“我选‘沉默的作家’。”苏砚收回手。话音未落，戴防毒面具的玩家己经迫不及待扑向“贪婪的商人”，却在触碰棺材的瞬间，整个人被吸入棺内。

惨叫声中，棺材里伸出无数账本将他缠住，书页飞速翻动，每一页都印着他的脸。

长发男人选择了“复仇的舞者”，棺中伸出的舞裙将他卷进去时，苏砚看见裙角绣着镜牢里困住他的锁链图案。

狐狸面具人鼓着掌，观众席的飞蛾突然集体振翅，在空气中织成血色帷幕。

“现在只剩下‘第七个说谎者’了。”

狐狸面具人走向最后一口棺材，钻石戒指划过棺盖发出刺耳声响，“这个角色很特别——他可以说真话，也可以说谎，但无论如何……”她突然将脸凑近苏砚，面具下的皮肤正在剥落，露出布满鳞片的真容，“他都必须在剧目中杀死一个人。”

舞台灯光突然转为血红，苏砚发现自己的双手不知何时沾满墨水。

观众席传来窸窸窣的爬行声，那些“观众”正爬出座椅，脖颈的羽毛笔尖端泛着寒光。

狐狸面具人退到幕后，幕布上投影出扭曲的字迹： “剧目开始——找出真正的说谎者” 。

被账本吞噬的玩家突然从棺材里坐起，双眼变成账本页码，机械地开口：“新娘是说谎者。”

腐烂的新娘发出尖笑，婚纱上的钻石纷纷脱落，露出底下爬满蛆虫的身体：“小丑才是骗子，他偷走了我的心脏。”

小丑怪叫着蹦到苏砚面前，缝衣针从他眼眶掉落：“商人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

西装商人胸口的账本无风自动，露出夹在其中的断指：“作家的笔上沾着无辜者的血。”

苏砚握紧金属牌，发现每个角色的脚下都有银白色粉末在汇聚。

当他的目光扫过观众席时，赫然发现某个“观众”的戏服上，绣着与自己紫色金属牌相同的符文。

就在这时，他脖颈的纹身剧烈发烫，眼前突然闪过倒计时： 00:09:59 。

“他们在混淆视听。”苏砚突然开口，金属牌红光暴涨，“真正的说谎者不是我们——”他指向观众席那个绣着符文的身影，“是制定规则的人！”

整个剧院瞬间陷入死寂。狐狸面具人的笑声从西面八方传来，她的身体在幕布后不断膨胀，撑破戏服化作巨大的飞蛾怪物。

观众席的“观众”集体站起，将羽毛笔刺进自己喉咙，喷出的黑血在空中凝结成锁链，朝着苏砚呼啸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