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他才没醉呢
卫持轻轻的笑了笑，说：“没有，真不骗你。以前军中出兵回来，常常是一沾枕就睡着了，有时还不等躺上床去，边吃着饭就睡着了，等醒来时才发现手中还端着碗儿…只是后来…”
说到“后来”二字，他就慢慢止住了口，一双略显凌厉的墨眉不觉微微拧着。
“后来…又是怎么了？” 她不由追问了句，但见他默了默，还以为是不便说出来，方欲将话引到别的上面去，只他又接着讲了起来。
“其实也没什么，大抵是手上常染血，先时心里霍觉着有些不安生，只越往后，也就渐渐丢开了，只不曾后来竟添了头疼的毛病。起初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只过后却觉得一天比一天更为熬煎…不过直到如今，也慢慢习惯了…”
听了他这一席话，卢宛竹接口道：“那你就没去找个大夫瞧一瞧？一个不见效，那就再去找另一个啊，天下大夫有的是，或许只是你暂时没有遇上那个罢了。”
他摇了一摇头，微微一笑道：“倒是看过了不少大夫，只他们也没瞧出什么来。不过平日除了这个毛病儿，我觉着身上倒也没有哪里不对劲的。后来我又发现吃酒或能缓解一时头疼，便渐渐的贪起酒来了…”
又说了一会儿话，眼看天也快有三更了，见她又似有困倦之意，卫持立起身便要走，她随即就送出房门来。
看着那人走下石阶，她方要掩了门，倏而听得屋外咕咚一声，响动倒不小，她忙往外望去，只又瞧得不大清，遂立马提上了一盏灯，往那动静处走去。
及走近一细瞧，他人倒好好儿的站在那儿，只地上却倒着一盆花。
“你没绊着吧？” 她将灯往他身上照了照，一面问道。
“没有的事。只这地方怎么多出一盆花来了？昨儿我来的时候都不曾见着，方才一走来就被绊住，险些就摔了。”
他又接着道：“这又是谁将这花摆到这道儿上来？夜里又黑，幸而你不曾先出来，待我把这一盆花撂到别处去。”
男人说着，便要动手将这盆花给丢在一边儿，动作可算不上温柔，抬手就欲把花儿给扔出去。
“诶诶…你慢着！这盆白海棠是我从外头寻来的呢，只是今晚想来忘了抬回去了。”
卢宛竹忙拦着他，卫持听见说是这样，忙将这盆花轻放在了地上。
然后又问她：“要抬去哪儿？”
卢宛竹给他指了屋檐下阶上一角，虽屋外原有灯照着，只灯光暗淡了些，她便在旁给他打着灯照看。
等把这一盆花给安置好了，他又推她先进去歇着，待要走时，她又回身说与他：“你把这灯拿上吧，好歹照着些儿。你吃醉了酒，可要提防脚下，莫要再被绊着，那时倘或摔了…不过，大抵也没人看见…”
说着，她不由笑了一声，卫持听着，耳上一时也觉热热的，只倔犟着回了句：“我没醉。”
他鲜少有醉的时候，只不过今晚较往常多喝了些罢。
“好好好，你没醉呢，快回去吧。” 她也不欲跟一个醉酒之人分辩些什么，将灯交与他手上，便合上了房门。
提着灯在门外立了片时，那道颀长身形才转身往外而去。
时值四月，天气清和，时闻莺歌，倏见飞燕，上市鲜果如金杏、李子、樱桃之类。
这日午后，卢宛竹正在屋内倚窗瞧着外面院中的石榴花，不知不觉赏了一时后，方要低头看书，瞥见湘儿从窗外走过，忽想起一事来，便隔着窗叫住她：“湘儿，上月的月钱可发放了没有？”
湘儿见问，随即立住身，笑回道：“昨儿就按数放了。” 说着，又走进屋来。
刚端了茶来的翠莲听见了这话，想着姑娘给这院儿里的一干婆子丫头发的月钱都是她自个儿拿的钱出来，至于老管家每月使人送来的那些银钱，究竟分两也未动用过。
就这么想了一想，翠莲才要放下茶出去，只倏又想起另一件来，这时见湘儿也走了过来，因向卢宛竹二人笑道：“姑娘刚刚儿提起月钱这事来，我又想到了一件，只前日送了徐姑娘回来，一时偏又给忘了。”
“哦，不过跟送徐姑娘出去有什么相干的？” 湘儿在旁问道。
翠莲又向湘儿身边走近半步，笑说道：“你听我说嘛，徐姑娘带那丫头不来了好几回了么？”
“也就是前儿个，我带着那个丫头吃了饭，过后往后院那池子边去看鱼顽时，闲聊之中，无意说到月钱这件事上来。这才听那丫头说，她每月并没有什么月钱，只徐姑娘家中留她吃住。”
翠莲又往下接着说：“而那丫头觉得她自已平时吃得多了些，也就不怎么计较钱不钱的。又问她她平日做些什么活儿，却是打水扫地、劈柴烧火一类的粗活儿。”
“平时呢，又要跟主子出门。遇上采买的时候，大多时也要叫她过去搬卸东西…这么一算来，那丫头倒身兼数份差使，只一月下来，竟连一个钱也见不着！”
正说着，翠莲也不禁摇了摇头儿，起先让那丫头和她们一起行棋作耍，只那丫头说没钱，当时她还以为是身上现忘带了钱了，原不想却是真没钱。
湘儿在旁边听着，但因是徐姑娘家里的事，自也不好说些什么，只又见翠莲要拿这件事去问着姑娘，她忙拉着人就出去了。
任凭怎么样，终归是别人家中事，自是不好随意过问的。
又在窗边坐了约两盏茶，直到小姑娘睡了中觉醒来，卢宛竹便带着她到院子里各处转了一转。
正在溪边看鱼时，忽见湘儿找了来，回说道：“姑娘，才刚侯爷差人过来说，有一位夫人要来这边坐一坐，想来也快到了，姑娘就先回去见一见吧。”
听见如此说，卢宛竹又想到那日卫持晚间过来说的话，她原以为不过醉时顽话，不想那位夫人还真就来了。
忙忙沿旧路回去洗手整衣，待来至院门外，迎头就遇见丫鬟为一女子引着路走了过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