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卫持又令人去库房将之前圣上赏赐与他的回春膏找了出来,听那御医说,这膏药极为管用,敷上不到十来日,管保恢复如初。
将这回春膏拿到她房中,卫持亲眼看着丫鬟给她上了一回药,就折身回到书房,唤来长安,命其将此事速速查清。
不过约摸二更天时,卫持便已知晓是哪个歹人,心里思量了一回,又起身来至卢宛竹屋中,安慰了一些话语。
见这人好像比她还要在意脸上的伤,临走时又说必要给她讨回这一笔来,卢宛竹向镜中望着,只略笑了一笑。
想到那第一支箭射来的时候,她当时正发懵呢,紧接着马儿发起狂来,她忙护着小姑娘,待车马停下来时,她才后知后觉脸上有刺痛感袭来。
不过照他那样说来,他像是知道了是何人射的箭,她心中正想着,但见小姑娘从里间屋走了出来,她便起身来带着小姑娘去安寝。
次日,方下早朝,满朝文武便知南宁王当街行凶,射伤了长庆侯夫人,而此事才又被长庆侯直言告到圣上面前,圣上故而降了一道旨意,令南宁王登门赔罪。
晏辞回至王府上,摔摔打打了好一阵子,还是一点不能解气。
这时一老者拄拐走了进来,见到这般景况,不由叹道:“当初就叫你不要去招惹那人,你偏不信。朝中上下谁不知那野狗的几分性子,仗着圣上信任他,拿谁也是爱搭不理的…若真要作起威势来,圣上一向就助着他…你又是何苦来去惹那人呢?”
“魏老,现要怎么办?难道真要本王自降身份,去给那野狗赔不是?他也不瞧瞧自已是什么人,船妓之子,也配?”
晏辞又将茶盏往地下一掷,心里也是越想越气。
“目下又能怎样?圣上既下了旨,你还要违抗不成?依我说,也就这样罢了。”
魏老摇了摇头,心想王爷还在时,也是他引以为傲的学生之一,如今这儿子却不见有老子那般的品格,莫非那些传闻…竟也是不假的?
若不是答应了王爷要帮着照看一下这小子,他这把年纪了,才懒得去管这混账人!
又过了一日,晏辞极不情愿的来到卫府,府门外,早有候着的人将前者迎了进去,直走至厅上,就留晏辞一人在那儿。
约有一盏茶的时候,见人还不来,晏辞刚要发作,一抬眼却看那人慢悠悠的走了来,他便冷笑了句:“侯爷好大的架子!”
卫持也不答,径直往主位上坐了下来,便有丫鬟从厅外用茶盘捧上茶来。
托着一盖碗茶,才欲吃一口时,又似是想起了什么,卫持便转向晏辞道:“哦,差些忘了,王爷是做什么来的?”
听见这话,晏辞冷哼了一声,才道:“既是圣上降旨,本王少不得要到侯爷这方又破、又窄、又旧的地儿来,而且本王略备了一份礼,可暂遮盖一下侯爷府上此般不堪之状!”
说着,就叫人抬进几个大箱来,一打开,白花花,黄灿灿,皆是黄白之物。
往那箱中略瞧了一眼,卫持便命人抬下去,白送上门的金银,他岂会不收?又嗤的一笑道:“比不得王爷府里任性拿金子来铺路,我想,只怕是宫中也比不上王爷这般豪奢。”
晏辞也不接他的话,只道:“前儿误伤了你夫人,今儿本王既造访此地,必要见上夫人一面,如此当面赔个不是,方显本王一番诚意。侯爷还不去请夫人出来一见么?”
那日就隐约瞥见那女子生就一副顶好颜色,不过可惜在听说被他的箭刺破了脸,他倒要瞧一瞧伤得如何,若果真变成了个丑八怪,与这野狗倒是相配。
只转眼看见卫持安安稳稳的坐着喝茶,晏辞暂忍了性子,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话,但瞧这人仍旧不动,他才欲催逼,就见这个人放下茶杯,唤来一个小厮模样儿的人,与其吩咐了几句话,听见最后又道:“就先这样办,去吧。”
晏辞心中以为是这人把他才说的话给听进去了,于是也就坐着等那夫人出来,只干坐了半刻,眼瞅着卫持仍一副散漫悠闲的样子,他只得忍着怒气,顺手将桌上的茶拿了来,只略吃了两口,便用嫌弃的口吻道:“这茶也是人吃的?”
说时,又故作失手,只听豁啷一声,茶杯就摔碎在地。
卫持面上也不恼,只叫进人来将地下的残渣碎片给清理干净,又坐了不到半盏茶,晏辞便坐不住了,直问向卫持道:“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这府上有多大呢,怎么还不见你夫人,难道要本王等到明日不成?”
“我什么时候说让你见她了?王爷今日出门是没照过镜子么?要见她,你也配?”
男人此话一出,晏辞立马就气得跳起来问着他:“你竟敢耍我?”
他轻笑了笑,丝毫不放在心上道:“有吗?我还以为王爷坐在这儿是想怎么赔罪呢!”
说着,卫持话音倏而一转,说:“不过…也不是不能见,除非…王爷屈尊跪一跪,好好儿的说一回,说不定我就考虑考虑,请她出来见一见呢。”
“哼,什么东西!本王要见,是她一辈子求也求不来的福气,别不知好歹…仗着一时摇尾乞怜、献媚讨好,就在本王跟前作起威福来,却忘了不过仍是一条狗罢了…”
待要再往下说时,晏辞忽觉腹中一阵乱响,紧接着一股通泻之意越发强烈,直到再也压制不得,他便急忙转身要走。
偏生卫持此时竟开口挽留了他一回,晏辞好不容易推脱掉急急走了出来,这才想起没有一个引路的人,只这个时候附近却连人芽儿都见不着。
他一面口中只管咒骂着,一面又急得在府里乱窜找寻出路。
倚翠院中,卢宛竹也是这时才知道南宁王今日来了这府上,听人说还带了成箱的金银,然这口头上的赔罪一事,她自是觉得当不得真,也不过是那位王爷走一走过场而已。
她心里正如此想着,又见翠莲走过来告诉说:“徐姑娘来了,我遣个丫头去门外接进来吧。”
卢宛竹想了一想,笑道:“还是我去吧,在这屋子里待久了,也觉着闷,正好出去走走就回来。 ”
出了院门,她一径往府门外而来,步下石阶,转头一瞧就见离石狮子不远处停着一驾马车,她走近来时,就看见车旁边站着一脸上肉肉的丫头,此时正睁着大眼瞧着她。
“盈盈。” 她唤了一声,然后就听车内答应着,那丫头忙又端来小板凳放在地下,在旁扶着徐盈盈下了车。
卢宛竹正要带人进门去,只刚移步至阶下,忽有一人风风火火的从门内冲了出来。
定睛一看,那人长挑身材,形容俊俏,又兼美服华冠,只猛然冒冒失失的冲撞了过来,她忙提醒着徐盈盈和那丫头往旁边儿避一避。
然而那人突然在台阶上煞住了脚,面上颜色倏而变了变,卢宛竹她们看去时,只觉那人脸上一时之间气色不成气色,变得难看极了。
正不知发生了什么,卢宛竹往门里一抬眸,就看见卫持向这里走了来,只看他人方走下另一边的石阶,这时但听那丫头在一旁说:“怎么…这味道…有些怪怪的,好像…啊呀,好臭呀!”
卢宛竹回头看向那丫头,瞧她四处闻了闻,便皱着眉儿,随即又拿衣袖捂上口鼻。
只徐盈盈倒没闻见什么味儿,于是忙出声止住那丫头不要乱讲话。
“阿竹姐姐,这丫头口边儿没个遮拦,好好儿的侯府门前,哪有什么味道?别理她…”
然而话还没说完,徐盈盈忽然嗅得前面一道怪味传了来,再细细一闻,方觉这味道果有些不堪,偏头往身旁看去,正好瞧见那侯爷将一张手帕从卢宛竹跟前收了回去,阿竹姐姐没拿着么?她不由想着。
卢宛竹也闻见这味不对劲,才欲向他问一问,只这人把手帕递了来,她摇了一摇头,又听这人凑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大抵也是让她赶紧先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