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劫匪的职业道德考试

林骁的指尖触碰到太平间不锈钢门把手的瞬间，腕表突然发出尖锐蜂鸣。表盘上跳动的肾形图标正在渗血，倒计时显示23:59:47。他望着玻璃门上映出的自己——黑色连帽衫上的反光条像极了ICU病房的心电监护仪，嘴角不知何时沾上了小女孩留下的彩虹糖碎屑。

"善后任务：将赃款存入红十字基金会账户。"系统提示音夹杂着沙沙的电流声，"道德评分达85分可解锁【忏悔者】称号。"

地下室的冷气钻进鼻腔，林骁打了个喷嚏。帆布袋里融化的钞票重新凝固成捆时，他注意到每沓纸币的封签上都印着"样本"字样。当他的手指抚过冠字号时，视网膜自动浮现这些钞票的流通路径——三年前被某位副市长锁进保险柜，三个月前出现在夜总会妈咪的手提箱里，昨夜刚通过ATM机存入星海银行。

"这不是真钱。"他捏着纸币边缘对光观察，水印处的警徽图案正在缓慢变成红十字，"是系统生成的虚拟货币？"

"正能量程序己激活反洗钱模块。"系统的机械音突然出现重音，像是两个人在同时说话，"请前往自助存款机，在摄像头前露出愧疚表情并输入密码110119。"

太平间第三排冰柜突然发出齿轮转动的声响。林骁看着13号抽屉自动滑开，冷雾中浮现的却不是尸体，而是一台闪着蓝光的ATM机。当他把第一捆钞票塞入入钞口时，机器显示屏突然跳出血浆般的红字："感谢您为尘肺病农民工捐款！"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林骁摸出碎屏的旧手机，发现锁屏界面变成了实时新闻推送："星海银行劫匪见义勇为，百万赃款全数捐赠！"配图是他挟持小女孩冲出银行的监控截图，但画面中的自己头顶竟然漂浮着金色光环特效。

冰柜深处传来规律的滴答声。林骁凑近观察时，呼出的白气在13号抽屉内侧凝成冰晶，显出两行刻痕："别相信系统的眼泪——沈天明 1993.12.25"

"沈天明..."他念出这个名字的瞬间，太阳穴突然刺痛。记忆中母亲曾说过，当年为她做穿刺活检的医生就叫这个名字。1993年圣诞节，正是母亲确诊慢性肾炎的日子。

地下室灯光突然频闪。林骁的瞳孔剧烈收缩，他看见每个冰柜表面都浮现出相同的湛蓝数据流，那些缠绕在尸体脚趾上的标签正在变成电子镣铐。当他的手指即将碰到12号冰柜时，系统突然发出刺耳警报："检测到非法访问！"

防盗门被撞开的巨响震落墙角的冰碴。三个穿白大褂的男人举着镇静剂枪冲进来时，林骁正把最后一捆钞票塞进ATM机。他本能地抓起帆布袋挡在面前，却发现布料正在变得透明——袋底暗格里藏着一支肾上腺素笔，笔帽上刻着市立医院的LOGO。

"目标出现排异反应！"领头的大褂男按下耳麦，"准备强制回收..."话音未落，林骁己经将肾上腺素笔扎进大腿。视网膜上的倒计时突然加速，世界仿佛被按下快进键，他看见子弹以慢动作穿透自己残影的瞬间，12号冰柜里传出婴儿啼哭。

太平间突然陷入黑暗。林骁凭借记忆摸向出口时，指尖触到一片温热的皮肤——那是个抱着襁褓的孕妇，正蜷缩在墙角发抖。她的病号服上别着"RH阴性血"的标签，腕带编号与母亲的一模一样。

"救救我的孩子..."孕妇抓住他的裤脚，指甲缝里渗出的血珠在黑暗中泛起荧光。林骁俯身时，闻到熟悉的消毒水味混着羊水腥气，这气味让他想起母亲做腹膜透析的那个雨夜。

追兵的脚步声逼近刹那，孕妇突然将婴儿塞进他怀里。早产儿轻得像团云朵，皱巴巴的小脸上有道月牙形胎记。林骁的瞳孔猛地收缩——这胎记与他锁骨下方的疤痕完全相同。

"快走！"孕妇将他推向通风管道，"顺着红光..."她的声音戛然而止，林骁回头时看见白大褂们正将某种银色仪器贴在她太阳穴上。孕妇最后的微笑让他想起母亲化疗后戴着假发的样子。

通风管道里弥漫着血腥味。林骁用嘴叼着手机照明，发现管壁上布满抓痕，那些深浅不一的刻痕组成奇怪的符号——正是小女孩在他手心画过的笑脸。怀里的婴儿突然停止哭泣，攥住他衣领的小手渗出淡蓝色液体。

"警告！生命体征下降。"系统弹出红色急救指南，"请对目标实施人工呼吸。"

林骁的嘴唇即将碰到婴儿口鼻时，突然发现孩子瞳孔里闪过数据流。他猛然想起ATM机吐出的捐赠凭条上，受助者名单里有个叫"林小满"的尘肺病患儿——那是他夭折的弟弟的名字。

管道尽头透进月光。林骁爬出通风口时，正落在市立医院后花园的蔷薇丛中。带刺的藤蔓划过脸颊，他在疼痛中看清怀里的婴儿正在快速老化。皱褶的皮肤像融化的蜡油般剥落，露出下方闪烁着金属光泽的骨架。

"记忆载体回收完成。"系统的机械音带着奇怪的悲怆，"感谢您参与1993年医疗事故调查。"

婴儿彻底化作数据流消散的瞬间，林骁的腕表发出嗡鸣。肾形图标变成绿色，坐标定位刷新为"市立医院住院部13楼东侧病房"。他抬头望着母亲病房的窗户，发现本该漆黑的房间亮着台灯，窗帘上印着两个正在对峙的人影。

住院部消防通道的门锁着。林骁摸出小女孩给的钥匙，发现匙齿上刻着"CT-20191127"。插入锁孔的瞬间，他听见楼上传来的争吵声："...必须今晚做配型，等不到器官捐献了！"

钥匙转动时的咔嗒声异常清脆。林骁闪身进入楼道时，瞥见安全出口指示牌上爬满蜗牛——这是母亲教过他的求生技巧，蜗牛迁徙预示暴雨将至。湿冷的空气里飘来福尔马林的味道，混着某种熟透水果的甜腻。

三阶一跳地冲上十三楼，林骁的掌心全是冷汗。病房虚掩的门缝里传出仪器规律的滴答声，以及金属器械碰撞的脆响。他透过缝隙看见两个穿防护服的人正在调整透析机参数，母亲的手臂上插着三根采血管，暗红的血液正通过透明软管流向某个方形设备。

"RH阴性血的造血干细胞..."其中一人看着仪表盘，"这次至少能提取200ml。"

林骁的瞳孔骤然收缩。他认得那台设备——星海银行去年为某生物公司开通过特殊账户，资金流水备注写着"骨髓采集仪研发"。母亲床头的病历卡无风自动，翻到最新一页：2023年3月21日，医嘱栏潦草地写着"放弃治疗同意书"。

"你们在干什么！"踹开门的瞬间，林骁摸到了藏在后腰的肾上腺素笔。两个穿防护服的人转身时，他看见对方防护面罩上凝结的血珠——那不是他们的血。

高个子举起采血袋的瞬间，林骁的视网膜自动标记出对方七处要害。系统的三维战斗界面突然弹出推荐攻击路径，但他选择将肾上腺素笔扎进自己脖颈——这是上周帮护士长修理医疗推车时偷学的技巧。

世界再次进入子弹时间。他能看清采血袋上摇晃的标签："RH阴性，供体编号19931225"。这个数字组合让他想起冰柜里的刻痕，以及母亲确诊肾炎的日期。

当他的拳头击中高个子咽喉时，采血袋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林骁凌空接住的瞬间，听见走廊传来密集的脚步声。矮个子按下警报器的同时，母亲的心电监护仪突然响起刺耳鸣叫。

"妈！"林骁扑到床前时，发现母亲的眼皮在剧烈颤动。那些插在她身上的管线突然开始反向输血，采血袋里的暗红色液体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系统的警告弹窗不断闪烁："检测到非法基因编辑！"

病房窗户轰然炸裂。林骁抱着母亲滚到床底时，看见窗外悬停着三架警用无人机。红外射线在天花板上交织成网，某个熟悉的清冷女声通过扩音器传来："里面的人听着，你们涉嫌非法器官交易..."

怀里的母亲突然睁开眼。她浑浊的瞳孔里泛起湛蓝数据流，枯槁的手掌死死攥住林骁手腕："快逃...他们要找的不是肾..."话音未落，某种黑色黏液从她耳孔涌出，在床单上腐蚀出焦痕。

林骁的腕表疯狂震动。道德评分在这一刻飙升至97分，解锁的【忏悔者】称号正在渗出鲜血般的红光。他抱起轻得像片落叶的母亲冲向消防通道时，听见身后传来枪械上膛的金属脆响。

楼梯间的声控灯逐层亮起。林骁的每一步都踏在母亲教他的防滑步点上，那是小时候在老家漏雨的瓦房里练就的本能。怀中的躯体正在变冷，但他分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母亲胸腔里震动——那不是心跳，更像是某种电子设备的脉冲。

在第八层转角处，林骁瞥见墙上的消防斧。他取下斧头劈开电箱盖板，跳动的电线在黑暗中迸出火花。整栋住院楼陷入黑暗的瞬间，他听见楼下传来沈清歌的怒吼："切断所有出口！"

安全通道的门在眼前闭合刹那，林骁看见门缝里闪过一抹银光。那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星海银行LOGO胸针，此刻正别在某个追击者的领口。母亲的手指突然抽搐着在他手心画符号——正是通风管道里的笑脸。

住院部后巷的雨水洼映出燃烧的无人机残骸。林骁的球鞋踩碎水中的月亮，怀里的母亲突然发出呓语："...天明...文件在..."她的声音被警笛声淹没，苍白的唇角溢出的不再是血，而是闪烁着幽蓝微光的纳米机器人。

系统的提示音盖过所有喧嚣："终极任务己触发：拯救或毁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