设置 手机 书架 书页
手机阅读
手机扫码阅读
使用手机扫码阅读

第6章叶珍儿的嫉妒

执掌风 海声浪神 5620 字 2025-04-15

霜降后的晌午,叶珍儿的高跟鞋敲碎了药房的宁静。她穿着香奈儿套装,腕间的翡翠镯撞在玻璃柜上,发出清响——正是当年楚奇妈妈送给我的那只断镯,如今被金丝嵌成了完整的圆环。

"何大夫,"她的指尖划过《楚氏药局配方集》,睫毛在眼下投出冷影,"楚氏要开发薄荷茶保健品,你这晒的叶子太碎了。"她掏出个密封袋,里面是机器烘干的薄荷,叶片完整得像标本,"我们实验室提取的薄荷素油,纯度达到98%。"

我摸着袖口的补丁,还没开口,陆小天己经抱着竹匾从晒台冲下来。他的白大褂口袋里掉出片虫蛀的薄荷叶,正是今早我教他辨认的"叶背腺点清晰、边缘有钝齿"的优质品。

"叶女士,"他把竹匾往桌上一放,晒暖的薄荷香漫出来,"您看这叶子边缘的焦斑,是晨露未干时晒的。"他捏起片机器烘干的叶子,轻轻一揉就碎成粉,"没经过日头晒的薄荷,就像没下过地的针,看着漂亮,没地气。"

叶珍儿的指甲掐进掌心,我看见她无名指根的茧——那是常年握试管留下的,跟我扎针磨出的茧子不一样。她突然笑了,从爱马仕包里掏出份合同:"当我们的顾问吧,月薪是你现在的十倍。"

陆小天突然把正在晾晒的薄荷翻了个面,竹匾边缘的远志花补丁蹭过合同纸:"师傅说,好的药材得等足时辰,好的日子也得熬出滋味。"他说话时没抬头,可我看见他指尖在合同上点了点,正是"人工干预"那行字,像在给病人找阿是穴般精准。

立冬那天的药材博览会,叶珍儿把我和陆小天堵在野生黄芪展区。她戴着白手套翻看样品,铂金钻戒在灯光下晃眼:"何大夫,这批黄芪虫蛀成这样,也能入药?"

陆小天突然挤到展台前,鼻尖几乎贴在黄芪上:"叶女士闻闻,这虫蛀的地方有蜜香,是被野蜂舔过的。"他掏出放大镜,玻璃片下的虫洞边缘泛着琥珀色,"爷爷说过,蜂蛀黄芪通鼻窍,比机器筛的强三倍。"

周围的药商们发出低低的惊叹。叶珍儿的脸涨得比枸杞还红,她转向我:"听说你当年在楚家药厂,连烘干机都不会用?"

我摸着展柜上的紫铜药碾子,突然想起楚奇爷爷的话:"药材最金贵的不是年份,是经手人的呼吸。"还没开口,陆小天己经把他的破笔记本拍在展台上,里面夹着我教他画的黄芪鉴别图,虫蛀处用红笔标着:"此处药效最浓,如针下足三里。"

"叶女士,"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像在给怕疼的病人下针,"您看这黄芪的菊花心,跟您实验室里的切片不一样吧?"他指着横截面上的放射状纹理,"晒三天阴两天,才能出这样的纹路,就像师傅教我揣穴时,得顺着病人的呼吸找痛点。"

叶珍儿的高跟鞋在地面敲出乱音,最终定格在陆小天磨破的布鞋前。她转身时,香奈儿大衣扫落展台上的黄芪片,陆小天蹲下去捡,指尖在虫蛀处轻轻一护,像在护住最珍贵的药材。

三、炮制车间的深夜较量

小寒前夜,陆小天在烘干房闻到了焦糊味。他踢开虚掩的门时,叶珍儿正把阴干的陈皮往烘干机里塞,橘香混着焦味刺得人睁不开眼。

"叶女士,"他的声音比冬雪还冷,"陈皮阴干要三年,您这烘干机温度调错了。"他抢过遥控器,显示屏上的数字跳成80℃——这是楚家老药工都知道的禁忌,超过60℃就会毁掉挥发油。

叶珍儿的睫毛上凝着水汽:"楚奇总在书房看你的信,"她突然笑了,笑得比哭还难看,"他说你的薄荷茶能治失眠,比我从瑞士带的褪黑素片管用。"

陆小天没接话,只是把烤焦的陈皮摊在竹匾上。月光从气窗照进来,照见他后颈新添的针眼——那是昨夜帮乡亲们做三九贴时扎的。"叶女士,"他突然开口,"您知道为什么老药工晒陈皮时要唱山歌吗?"

叶珍儿愣住了。陆小天摸出片完整的橘瓣,对着月光转动:"爷爷说,陈皮要听着人的声音长,就像针灸时得跟病人说说话,让气血跟着针走。"他把烤焦的陈皮塞进粉碎机,"您看,机器再快,也磨不出带着人声的药香。"

西、春分日的紫铜碾子

春分那天,楚氏新药发布会在九原最大的酒店举行。叶珍儿穿着定制旗袍,翡翠镯在聚光灯下泛着冷光,而我和陆小天蹲在后台,盯着她即将展示的"古法炮制"宣传片。

"停!"陆小天突然指着屏幕,"这紫铜药碾子的纹路不对。"他掏出手机,翻出仓库里老碾子的照片,碾盘内侧的"庚申年楚氏制"清晰可见,"你们用的是仿制品,连虫蛀的痕迹都是印上去的。"

叶珍儿的麦克风掉在地上,声音里带着颤音:"你懂什么?真正的老碾子早被当废铜卖了!"

我摸着口袋里的檀木盒,楚奇爸爸当年给的银行卡还在里面,却被陆小天用晒干的薄荷压得没了光泽。"叶女士,"我把紫铜碾子的照片投在大屏幕上,碾杆上的手泽包浆比任何特效都动人,"有些东西不是废铜,是药材的魂。"

陆小天突然从帆布包里掏出个铁皮盒,里面整整齐齐码着楚奇寄来的明信片,每张背面都画着小小的药罐:"楚先生说,西药是治标的箭,中药是固本的根,可您看,"他指着爱丁堡那张,背景里的紫铜碾子正在磨川贝粉,"他在伦敦用的,还是咱们后山挖的金荞麦。"

发布会现场静得能听见银针落地。叶珍儿盯着照片上楚奇的笑脸,突然转身走向后台,高跟鞋在红毯上留下细碎的响。陆小天望着她的背影,突然小声说:"师傅,她刚才没踩碎展台上的薄荷,跟您教我的一样,知道绕着活物走。"

尾声:晒谷场上的月光

入夏时,陆小天在药房后院种的薰衣草开了。淡紫色的花穗混着薄荷香,像极了楚奇寄来的明信片里的伦敦药铺。叶珍儿再来时,穿的不再是香奈儿,而是陆小天送她的蓝布衫,袖口绣着歪歪扭扭的远志花。

"我把实验室的烘干机拆了,"她摸着晒台上的陈皮,指尖蹭上点橘色,"楚奇说,当年他爷爷教他翻晒陈皮时,总说'要像哄刚出疹子的娃娃那样轻手轻脚'。"

陆小天正在给新收的金荞麦分类,听见这话突然抬头:"叶女士,您知道为什么虫蛀的黄芪更值钱吗?"他举着片带洞的黄芪,阳光穿过虫洞在地上投出光斑,"因为它们被岁月咬过,却把苦酿成了甜。"

我望着晒谷场上的两个身影,突然想起楚奇结婚那天,陆小天躲在药房偷偷哭,却把喜糖盒擦得锃亮当镇纸。现在他教叶珍儿辨认旱半夏,手指在叶片上点来点去,像极了当年楚奇教我时的模样。

紫铜药碾子还在吱呀作响,碾着新收的薄荷。叶珍儿腕间的翡翠镯碰到碾杆,发出清越的响,惊飞了停在远志花上的蝴蝶。陆小天的笔记本又添了新页,画着三个歪歪扭扭的人:穿白大褂的师傅、戴翡翠镯的叶女士,还有个举着药罐的少年,旁边写着:"药材有老嫩,人有迟早,熬着熬着,就都对上了时辰。"

远处传来收药材的车声,混着隐约的《本草歌》。我摸着腕间的银镯子,突然明白,有些嫉妒会在药香里慢慢沉淀,有些隔阂会在晒谷场的日头下渐渐消融。就像陆小天说的,日子要熬,人要等,而属于我们的光阴,正在紫铜碾子的转动中,在薄荷茶的氤氲里,在每一片认真晾晒的药材上,慢慢酿成最醇厚的医者仁心。

叶珍儿走时带走了半罐糖桂花,陆小天追出去塞给她包新晒的薄荷叶:"泡茶时加片陈皮,跟楚先生在伦敦喝的一个味。"她接过时,翡翠镯与银镯子轻轻相碰,像两声迟到的问候,在春末的风里,荡起细小却清亮的涟漪。

错乱章节催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