漕船在晨雾里露出一角青旗。沈昭月数到第七块船板裂缝,嗅出桐油里掺了蓖麻籽的味道——这是水匪惯用的标记。楚淮之的银面具在桅杆阴影下泛冷光,他正用螭龙纹匕首削着半块番薯。
“沈姑娘要的船队,怕是载不动两万石陈粮。”船老大啐掉嘴里的槟榔,露出镶金的门牙,“除非…”
“除非苏记绸缎庄的地契能当压舱石?”沈昭月抛出一串铜钱,钱眼里的麻绳打着水手结。昨夜从县令书房顺来的密信就缠在第三枚铜钱上。
船老大瞳孔骤缩。沈昭月突然拽住他衣领往左偏三寸,弩箭擦着耳廓钉进桅杆。箭尾系着的红绸与侯府屋檐下的灯笼同色。
“东南风三刻钟后转向。”她踢翻装咸鱼的木桶,二十支带倒刺的鱼钩勾住偷袭者的裤脚,“劳烦船老大把这些海货扔回给林大小姐。”
楚淮之的匕首在掌心转出残影:“沈姑娘怎知我要借漕运司的船?”
“你靴底沾着官船特有的朱砂漆。”沈昭月掀开甲板暗格,五十把改良连弩泛着桐油光,“七日前赵铁匠接了笔大单——能一次要三百斤精铁的,除了造反的就是剿匪的。”
对岸传来竹哨声。沈明轩背着药篓站在礁石上,脚边躺着个口吐白沫的水手。“阿姐!”他举起青瓷瓶晃了晃,“他们的淡水被下了醉魂散。”
船老大突然暴起,金牙里迸出毒针。沈昭月甩出铜钱串绞住他脖颈,麻绳在动脉勒出深痕:“苏晚晴没告诉你?我三年前就百毒不侵了。”
楚淮之挑开船老大的假牙,半枚虎符掉在甲板上。“江南十二水寨的调兵符。”他用靴尖碾碎符上螭龙纹,“沈姑娘这船队,怕是要改道去倭寇老巢?”
“是去换占城稻种。”沈昭月扯断缠在腕间的红绳,阴阳鱼玉佩映出系统光幕:【解锁“水师战船图纸”需2000声望值】,她踹开船舱里哭嚎的水匪,“用十万石陈粮换二十船良种,这买卖比剿匪划算。”
暗箭突然从海面袭来。沈昭月按下楚淮之的头,淬毒的箭头在船舷爆开青烟。五艘龟甲船破浪而来,船头站着戴鬼面的倭寇。
“林清瑶倒是舍得下本钱。”她掰开连弩机关,淬过巴豆汁的箭矢卡进凹槽,“听说侯府在长崎有座银矿?”
楚淮之银面具下的笑声混着咸腥海风:“沈姑娘想要几成股?”
“我只要矿工名册。”沈昭月射断对方主帆缆绳,“听说永丰三年失踪的三千徭役,最后都成了海底冤魂?”
火药桶在颠簸中滚过甲板,沈昭月踹开渗水的舱门。倭寇船头喷出的火油擦着桅杆掠过,热浪掀飞了她束发的草绳。楚淮之反手甩出匕首钉住滚动的火药桶,刀刃在木桶表面刮出火星。
“东南角三桶浸过鱼油。”沈昭月拽着缆绳荡到桅杆中部,指尖火折子划亮的瞬间,二十支弩箭擦着她小腿钉入瞭望台,“点火记得捂耳朵!”
楚淮之紫袍下摆卷住舵轮猛打方向,船体倾斜时三桶火药精准滑向敌舰。爆炸掀起的咸腥海水浇灭了沈昭月肩头的火苗,她抹了把脸甩出浸油的渔网:“甲板缝里藏着硫磺粉!”
鬼面倭寇的弯刀砍在桐油浸泡过的渔网上,黏腻的网线缠住了七柄利刃。沈昭月趁机踹翻装腌菜的石缸,发酵的酸液蚀穿了敌人皮甲。系统提示音混着雷声炸响时,她正把火折子插进楚淮之刚削好的番薯里。
“接着!”烤熟的番薯在空中划出道抛物线,楚淮之抬手接住的刹那,沈昭月己点燃最后一桶火药的引线,“新粮种要是绝了,我做鬼都往侯府水井扔发芽土豆!”
倭寇主舰在橙色火光中解体,碎木片雨点般砸在二人头顶。楚淮之撩开烧焦的银面具,露出被熏黑的下颌线:“沈姑娘的火药配比该去兵部领俸禄。”
“那得先让户部把克扣的赈灾粮吐出来。”沈昭月扯断缠在倭寇尸体上的引线,从对方腰带摸出侯府特制的青铜哨,“林清瑶连水匪都配军哨?”
惊雷劈裂乌云时,沈昭月看见沈明轩在礁石上蹦跶着打旗语——三短一长,代表赵铁匠的鼓风机己改装成火炮支架。她将青铜哨碾碎撒进海里,浪花立刻吞没了侯府的徽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