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涩海风卷着婴儿啼哭刺破晨雾。沈昭月执青铜耒耜挑开襁褓,锦缎里裹着的竟是具盐雕婴尸——心口插着把袖珍盐耙,耙柄刻着"双凤盘龙"的血咒。
"姑母贺礼,当真别出心裁。"楚淮之紫袍扫过盐尸,螭龙匕首突刺入婴尸眉心。盐晶炸裂间滚出粒带壳稻种,壳上朱砂字竟是沈昭月的生辰八字。
沈明轩的药杵忽地颤动:"阿姐!稻壳里裹着醉魂花粉!"
花粉遇风弥散,三十里外的侯府楼船甲板上,赫然浮现千具盐雕婴尸阵列,每具心口都嵌着玄甲营铜符。
沈昭月劈开稻壳,碎屑随风飘向盐田。咸浆突然逆流成漩涡,漩涡中心浮出半卷《农脉录》。残卷上"烧荒法"的图示竟与沈父虚影所授完全相逆。
"坎位三丈,埋着姑母的嫁妆。"楚淮之广袖卷起浪涛,青铜犁自海底破出。犁刃刻着前朝篆文:农脉逆施,沧海生劫。
沈昭月腕间胎记灼如炭火,执耒劈开浪墙。逆流的咸浆里浮出十二具青铜鼎,鼎中熬煮的竟是玄甲营阵亡将士的骨殖。
"姐姐可识得这些器皿?"苏晚晴残影掠过鼎沿,金步摇晃出七枚带毒的麦穗,"当年你父改良的耕犁,熔了便是炼人鼎。"
鼎中骨汤突沸,蒸腾的雾气凝成沈父面容。虚影执耒演示的"逆耕法",竟与侯府楼船阵列完全契合。楚淮之突执匕刺破掌心,血染青铜犁:"夫人可知,这犁要饮血方能破阵?"
血珠坠海的刹那,千具盐雕婴尸齐震。沈昭月扯断发间红绸浸入骨汤,蘸着腥汤在甲板画九宫阵:"明轩,震位撒盐蒿灰!赵叔,离位埋三斤硝石!"
阵成的瞬间,侯府楼船突射百支火箭。箭矢触海即燃,咸风卷着火油扑向龟甲船。沈昭月反手将青铜耒耜插入火海,焦糊味里突生异香——醉魂花混着骨灰,竟在烈焰中绽出千朵蓝莲。
"姑母这火,灭得妙。"楚淮之广袖卷起蓝莲花粉,扬手撒向敌舰。花粉遇火即爆,侯府楼船顿成火海。沈昭月趁机甩出盐蒿绳,绳端铁钩首取楼船主桅。
桅杆轰然倾塌时,裹盐的《农脉录》残卷自火中飞出。沈昭月执耒劈开残卷,焦黑的纸页突显荧光字迹:农脉承天,当焚伪卷。
咸风忽转凛冽,龟甲船龙骨裂缝中的血穗迎风暴涨。沈昭月执耒削断穗苗,断口处竟渗出琥珀色浆液——正是三年前沈父改良的抗旱稻种汁。
"这汁液……"楚淮之紫袍扫过浆液,袖中龟甲突然发烫,"与当年玄甲营将士所中毒症相同。"他执匕挑开血穗根脉,腐根里缠着半截鱼符,符上永丰帝的私印正被浆液侵蚀。
沈明轩的药杵突然指向东南:"阿姐!海水在结盐晶!"
三十里外的侯府楼船残骸处,咸浆正以肉眼可见速度凝结成碑。碑面浮出朱砂字迹:农脉断处,凤骨为冢。
"姑母倒是贴心,连碑文都备好了。"楚淮之碾碎掌心血穗,碎屑随风飘向盐碑。碑面突生裂纹,内里竟裹着具青铜棺椁——棺盖刻着双凤盘龙纹,缝隙渗出醉魂花香。
沈昭月腕间胎记骤然刺痛,青铜耒耜自鸣不止。她执耒劈向盐碑,碑碎瞬间海天倒悬。万千带血稻穗自云层坠落,每粒穗尖都挑着盏河灯,灯芯赫然是玄甲营将士的骨磷。
"该收网了。"楚淮之执匕割破掌心,血染的婚书突然自燃。灰烬凝成艘沧海舟,舟首青铜犁首指东北:"夫人可闻到……焚卷的焦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