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内的霉味混着火药气息令人窒息,林疏月指尖的傀儡线在烛火下泛着桐油光泽。当她第七次调整木偶关节时,西北墙角的画像突然渗出暗红色液体——那是唐九爷三天前亲手涂抹的松节油,此刻正顺着画中仙女的裙裾蜿蜒而下。
"喀嗒。"
第一声齿轮转动的轻响从地砖深处传来时,林疏月己经将三根银线缠上木偶的琵琶骨。她看着唐九爷将青铜面具调整到第三道刻痕,左臂疤痕在面具边缘投下新月状的阴影。十七年前那个雨夜,父亲将襁褓放在沈家祠堂门槛上的画面突然刺入脑海,她清楚记得那道在闪电中一闪而过的烙印。
木偶的食指突然痉挛般抽搐,尖锐的指甲划过壁画。林疏月感觉腕间的沉香珠串开始发烫,这是傀儡线沾染了唐九爷体内毒素的征兆。随着第二道暗格机关被触发,整面壁画发出濒死的呻吟,斑驳的彩绘在撞击声中簌簌剥落,露出后面蜂窝状的青铜网格。
"沈家小儿,你可真是......"唐九爷撕开衣襟的动作带着机械般的精准,心口处的"沈"字家徽正在渗血。林疏月注意到他脖颈处浮动的青紫色血管,那些蚯蚓般的脉络在烛光下清晰可辨。当对方突然剧烈咳嗽时,她终于看清那些黑血中游动的并非虫卵,而是些类似甲壳的碎片。
紫檀木匣里的星图在石桌上铺开时,林疏月闻到了海藻腐败的气味。竹简边缘的霉斑组成北斗七星的形状,与残虹剑裂纹渗出的血珠完美契合。她用银簪挑起一滴血珠,看着它在月光下折射出七种颜色——这正是沈家铸剑时特有的"七星淬"痕迹。
"双生子殉剑。"唐九爷的声音突然变得空洞,他胸前的青铜匣盖自动弹开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乐器。当腐烂的女婴骸骨展现在众人面前时,林疏月认出了药囊上的云纹——那是她今早在药王谷采药时遗失的物件。绣着"药王谷林氏"的缎带己经碳化,但边缘的银线封印依旧完好。
无面傀儡扯断第三根银线的瞬间,林疏月感觉后槽牙泛起苦杏仁味。她踉跄着跪倒在地时,看见傀儡的关节处迸射出的不是虫卵,而是些透明的胶质小球。这些球体在接触女婴骸骨的刹那炸裂,飞溅的黏液在唐九爷的伤口上凝结成蛹状物。
"哥哥,记住——"林疏月嘶喊时尝到了铁锈味,她扯断傀儡线的动作带着某种解脱的畅快。毒雾弥漫的密室里,壁画上的七星剑纹突然亮起,那些光斑如同活物般在墙面游走,最终汇聚成巨大的"囚"字。当沈青梧斩开最后一道铁门时,月光正透过气窗照在林疏月右手上——那些青色胎记此刻正在皮下蠕动,宛如活过来的瓷器裂纹。
黄河水寨外的涨潮声中,林疏月听见自己骨骼错位的脆响。她看着沈青梧手中残虹剑柄的红光,突然想起父亲临终前握着她的手说:"医者救不了必死的局,只能......"后半句话被汹涌的涛声吞没,就像十七年前被调换的婴啼。当无数青蚨鸟的尸体浮出水面时,她右手的胎记突然刺痛,那些裂纹竟与终南山古瓷罐上的纹路完全重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