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衙后园·子夜)
沈青梧的指尖抚过青瓷残片的冰裂纹,烛火在釉面游走,恍惚间化作十七年前那场雨。父亲将襁褓塞进铸剑炉时,也是这样猩红的火光。
"喀嚓。"
瓷片边缘突然崩裂,细密的裂纹中显出一星半点的金芒。沈青梧瞳孔骤缩——那不是裂纹,是有人用极细的狼毫在瓷胎里刻的星图。九颗星子歪斜排列,恰似北斗七星少了一柄银勺。
"沈公子好眼力。"
林疏月的银针从窗棂透入,刺破灯笼的刹那,硫磺纸包裹的密码信在火中舒展。沈青梧瞥见纸角焦痕,瞳孔骤然紧缩——那分明是《逆鳞经》的起手式。
林疏月甩出三十六枚银针钉入青砖,星图在飞溅的瓷屑中渐次清晰。沈青梧的断指铁环突然震颤,与星图某处产生共鸣。他听见地底传来钢鞭抽打声,就像当年父亲被拖出窑厂时,皮肉与青石板摩擦的声响。
"囚龙阵。"林疏月的声音裹着药香,"唐九爷在开封城布了二十八处机关,这星图是阵眼。"
沈青梧的熔铁剑在掌心嗡鸣,剑身映出唐九爷的水寨画像。画中人戴着青铜面具,右脸肌肉虬结如蚯蚓——正是近日救治瘟疫时,他瞥见的那道凤凰刺青。
"你早知他的身份?"沈青梧的剑锋转向林疏月,却见对方药囊轻晃,紫苏叶簌簌飘落。其中一片叶子突然变成青蚨鸟羽,尖锐的尾刺划破他手腕。
林疏月染血的指尖点在星图缺口处:"十七年前沈家灭门案卷,为何少了一页?"她突然扯开衣襟,胸口赫然是林家妹妹的傀儡线纹身。青蚨鸟羽从纹身里喷涌而出,在空中凝成一只振翅的蝴蝶。
沈青梧的断指突然灼痛,铁环上的裂纹竟与星图缺口完全吻合。他想起昨日铸剑时,铁水呈现诡异的靛青色,凝成的冰刃割裂案卷时,卷宗里唐九爷与父亲的合影——两张脸在火光中重叠。
"七月十五,莲花台下见。"
傀儡童子的声音突然从梁上传来。林疏月操控的无面木偶不知何时己站在檐角,关节处的青铜锈迹正簌簌脱落。沈青梧的剑锋刺向木偶咽喉,却听见金属摩擦般的低语:"你以为杀了他就能终结罪孽?"
唐九爷的钢鞭破空而至,鞭梢沾着的"雨过天青"色釉料在空中划出青芒。沈青梧旋身避开,断指铁环擦过鞭梢的刹那,地砖下的千年冻土轰然开裂。林疏月甩出傀儡线缠住唐九爷的手腕,却被反手一鞭抽中肩胛。
"沈家血脉终究是祭品。"唐九爷的面具裂开道缝,露出张布满灼痕的脸。沈青梧的瞳孔剧烈收缩——那分明是父亲的脸,只是皮肤下流动的不是血液,而是青蚨鸟羽化的虫蛹。
林疏月突然笑了,她将药杵刺入自己手腕,鲜血中浮现的青蚨鸟羽在空中织成一张网。唐九爷的钢鞭突然自残般抽向自己,面具下的脸在火光中剥落,露出张布满窑变冰裂纹的脸——那正是沈家灭门案卷里"活俑"的真容。
好一首《残局谣》
青瓷映月照残星,
铁环震颤诉衷情。
傀儡线缠生死局,
冰裂纹里藏龙形。
硫磺纸破囚龙阵,
紫苏叶化青蚨影。
七月十五莲灯灭,
双生魂魄照夜明。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