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冬的寒风卷着棉绒灌入车间,二十八条猩红布带悬在铁架上,像从穹顶垂落的血瀑。王寡妇的蜡染围裙扫过布带边缘,指腹着经血氧化后的硬痂——那些褐斑在柴油灯下泛着金属冷光,宛如古老部落的符咒。陈秀兰的白大褂口袋里探出半截镊子,尖端沾着的棉酚晶体正与布带上的铁离子发生螯合反应,在显微镜下绽开暗红色玫瑰。
"O型血的吸附效率比AB型高37%。"周卫东的扳手停在改装离心机上,工装袖口浸着经血与机油的混合物。铁蛋蜷在布带堆里涂鸦,红药水瓶被打翻,汞溴红溶液顺着"A型"标签流淌,将"B"染成猩红的"O"。孙援朝的吉普车撞开车间铁门时,离心机突然发出困兽般的低吼,生锈的齿轮咬住半片脱落的蜡染布。
离心机转速突破临界值的刹那,二十八条布带如赤蛇狂舞。陈秀兰的听诊器贴在机壳上,医用胶管随着震颤频率画出诡异的心电图——那是不同血型纤维产生的共振谐波。铁蛋突然将红药水泼向控制台,汞离子渗入操作面板的缝隙,液晶屏上的"安全阈值"突然跳转为德文"最高效率"。
"抗体效价提升西倍!"陈秀兰的手术刀挑开布带纤维,显微镜下的棉酚分子正被铁离子撕成碎片。孙援朝抢过火焰喷射器扫向布带,高温却让经血中的血红蛋白裂解出活性肽。老秦头的钨钢拐杖插入地缝,旱烟灰引燃了德国人预埋的生物胶管——
"轰!"
爆炸气浪将血布掀成漫天赤蝶,铁蛋被气浪抛到离心机顶端。他的虎头鞋卡在散热孔里,夜光蜡笔在空中划出荧绿轨迹,恰好穿透1937年德文标注的"血型适配曲线"。陈秀兰的白大褂兜住下坠的儿子,手术钳夹住崩飞的青铜滤网——网眼间嵌着半片发黄的实验记录:"......中国妇女经血含特殊抗体......"
子夜的实验室泛着诡异的粉光,周卫东的工装浸透经血与红药水的混合物,指尖的汞珠在紫外线灯下泛着幽蓝。陈秀兰的显微镜载玻片上,O型血纤维正将棉酚包裹成球状微粒:"抗原-抗体复合物形成......"
铁蛋突然从血布堆里钻出,浑身猩红如初生胎膜。他的手掌拍在离心机外壳,夜光轨迹穿透锈层,照亮暗格中德国人埋设的合金血型分析仪——金属表面用放射性涂料刻着:"生物武器-1937.09.26"。
孙援朝的咆哮在甬道回荡,他撕开防火服,胸口赫然纹着纳粹时期的血型实验数据。陈秀兰的手术刀挑开分析仪铅封,八百米深处传来机械嗡鸣,自动造血系统正将毒血炼作解毒血清。铁蛋的蜡笔戳破最后一道密封圈,血瀑中浮出德国军医的骸骨,肋骨间卡着枚青铜血型牌。
当第一缕无害棉香渗入晨雾时,离心机己化作赤色丰碑。铁蛋酣睡在血布编织的吊床里,嘴角的红药水凝成平安结。周卫东的工装裤浸在血清池中,柴油味与铁腥气纠缠升腾。孙援朝瘫坐在吉普车残骸里,胸口的纳粹纹身被血清蚀出蜂窝状孔洞,宛如一具忏悔的蚁巢。
陈秀兰的白大褂兜着德文实验记录残页,在晨光中读着血色布带的终极秘密:"月经免疫球蛋白可重构棉蛋白"。王寡妇的蜡染头巾拂过过滤池,苗疆枫香渗入布纹裂痕,将1937年的死亡符咒改写为1981年的安全生产规程。
车间的排气阀喷出绯色蒸汽,不再是毒雾,而是裹着血腥与乳香的新生宣告。铁蛋的鼾声在血绫间轻轻摇晃,每缕布丝都缀着晨露凝成的血型密码,为深埋地下的罪孽签下赦免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