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的闷雷在井底回响,周卫东的工装裤口袋里沉甸甸揣着二十八枚光绪通宝。陈秀兰的白大褂下摆扫过井台青苔,医用听诊器的橡胶管缠绕在改装后的柴油机消声器上,铜制探头沾满井壁的红黏土。
"子时三刻,水位最低。"老秦头的钨钢拐杖敲击辘轳架,旱烟灰落在泛黄的《泉志》插图上。铁蛋蹲在井沿玩铜钱,夜光粉笔在光绪通宝上画出歪扭的声波纹路。孙援朝的吉普车灯刺破雨幕时,第一枚铜钱正坠入井口。
"叮——"
陈秀兰的听诊器捕捉到金属与水面碰撞的脆响,改装后的柴油机将声波转化为示波器上的尖峰。铁蛋突然对着七个观测井撒尿,童子尿在井口冻土上洇出北斗七星阵,夜光粉轨迹随着尿液流速变化闪烁。
"回声差异0.7秒!"周卫东的改锥在苏联图纸上划出火星,烧焦的等高线突然显影出暗河主道。孙援朝的翻毛皮鞋碾碎井台盐霜,两个红袖章端着金属探测器逼近:"倒卖文物!破坏勘探!"
铁蛋的铜钱"恰好"滚向红袖章脚底,夜光粉在雨水中泛起绿莹莹的涟漪。陈秀兰的白大褂扬起,体温计在空中划出抛物线,水银珠在第七个观测井口炸裂成细密的透镜。二十八个村民齐唱《红旗颂》,声浪震得井壁苔藓簌簌掉落。
"东北向井道有三次回波!"陈秀兰的手术刀尖点在示波器图纸上,医用胶管随着声波频率轻轻震颤。铁蛋的尿柱突然转向,童子尿冲开井壁某处苔藓,露出1936年德文警示牌:"Ag! Untergrundstrom(注意!地下暗河)"。
孙援朝夺过剩余铜钱扔向井底,金属探测器的蜂鸣声突然在井口炸响。陈秀兰的听诊器捕捉到连环回波,示波器上的正弦波竟拼出承压水层三维模型。铁蛋的夜光陀螺坠入观测井,旋转的绿光里,尿渍结晶成钟乳石状的盐柱,每道年轮般的纹路都对应着含水层厚度。
深夜的矿洞实验室,二十八枚铜钱浸泡在不同浓度的盐水中。陈秀兰的显微镜对准钱币表面的撞击凹痕,医用镊子夹起的铜绿碎屑折射出等高线光斑。铁蛋蜷在柴油桶摇篮里磨牙,口水浸湿的光绪通宝上,牙印恰好覆盖"宝源局造"的满文戳记。
"每秒340米,声速吻合!"周卫东的游标卡尺卡在铜钱首径上,指尖的老茧着妻子绘制的声波图。老秦头的钨钢烟袋叩击岩壁,震落的钟乳石粉在培养皿里堆出微型喀斯特地貌。
黎明前的井台上,新铸的铜钱系着蚕丝测绳再次入水。铁蛋的尿渍在七个井口结成冰晶,夜光粉轨迹指向德国人封闭的观测孔。当孙援朝带着省专家赶来时,陈秀兰正用手术刀剖开铜钱,医用听诊器里传出的回声谱让省专家手中的铅笔突然折断。
"立即......"孙援朝的咆哮被井底突涌的暗河水声淹没。铁蛋坐在辘轳架上啃铜钱,夜光陀螺坠入井口的瞬间,沉寂八十西年的德文压力表突然跳动。清泉顺着铜钱测绳喷涌而出,在晨光中架起七道虹桥,桥那头是周卫东昨夜调试好的改良抽水机,正轰鸣着将甘泉送往二十八村的炊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