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机械厂地下实验室的排风扇发出垂死的嗡鸣,陈秀兰的护目镜上凝结着墨绿色的水珠。她手中的滴管悬在一管浑浊液体上方,试管壁上泛着昭和年间毒气罐特有的尸青色荧光。通风橱外,王寡妇的裹脚布缠在生锈的管道上,七层白绫吸附的硫磺菌正分泌出珍珠母色的解毒黏液。
"最后一步......"陈秀兰的镊子夹起半枚毒气室遗留的玻璃安瓿,淡黄色液体滴入培养皿时,休眠的菌群突然暴起,将砷化物吞噬成星云状结晶。铁蛋的磁铁链突然吸附住实验台,链节间迸发的火星引燃了通风管里的残留毒气,青白色火焰中浮现出张铁山在毒气室隔壁打算盘的虚影。
---
哈尔滨刘厂长被铁链捆在改造过的牙科椅上,狗皮帽子边缘渗出冷汗。当陈秀兰将注射器扎入他静脉时,暗红色的解毒剂与血液混合,在紫外灯下显影出树状神经脉络。"会有点疼。"王寡妇的裹脚布缠住他挣扎的手腕,布纹渗出的沉船油让皮肤下的砷化物结晶泛起荧光。
突然,刘厂长的眼球蒙上乳白色菌膜,喉咙里挤出非人的嘶吼。铁蛋的磁铁链吸附住飞溅的唾液,在显微镜下可见数以万计的硫磺菌正沿着神经突触逆行。陈秀兰的脑电监测仪突然爆出尖峰——1938年的记忆数据流正冲溃现代意识的堤坝。
---
刘厂长的瞳孔里倒映出冲天火光。年轻的张铁山站在奉天兵工厂熔炉前,手中不是铁钳而是毛瑟枪:"炸了这吃人的炉子,每人多算三厘股!"画面剧烈摇晃,三十八个蒙面人正将炸药包塞进机床底座,他们的臂章上绣着铁锤与算盘交叉的图腾。
"那是俺爷!"刘厂长的指甲抠进椅背,在钢板上留下带血的抓痕。记忆碎片里,他爷爷接过张铁山递来的股权凭证,羊皮纸角落用弹孔烙着防伪编号。当爆炸的气浪掀翻毒气罐时,张铁山用身躯挡住飞溅的砷化物玻璃,后背瞬间腐蚀出蜂窝状孔洞。
---
王寡妇的裹脚布突然缠住通风管道,浸透解毒剂的布条将外溢的毒气引回培养皿。陈秀兰的显示屏上,三十七名老员工的脑电波正同步震荡。铁蛋的磁铁链吸附住电闸,将实验室的电流导入昭和年间的老式保险丝——这是唯一能稳定记忆频率的装置。
河南纺织厂女会计的尖叫刺破黑暗。她的虹膜里正重播着1943年冬夜:张铁山在雪地里用股权凭证点燃引线,成捆的债券化作火把投向日军油库。每个参与行动的游击队员衣襟里,都缝着浸透桐油的股权书,火焰在票据上烧出的防伪纹恰是进攻路线图。
---
实验室突然断电,备用电源启动的蓝光中,老秦头的烟袋锅吸附在配电箱上。铜锅里腾起的硫磺火里,浮现出孙家太爷与关东军参谋的交易画面:每销毁一份游击队股权书,就能兑换三成军工厂股份。铁蛋的磁铁链扫过满地培养皿,吸附起的玻璃碎片在空中拼出资金流向图。
"怪不得要改账本......"陈秀兰的手术刀挑破培养膜,沉睡的菌群遇氧暴走,将孙家七代人的假账烧成立体投影。王寡妇的裹脚布缠住通风口,浸染的解毒剂与毒气残渣反应,在墙面蚀刻出张铁山未完成的股权分配公式。
---
当第一缕晨光穿透防弹玻璃时,三十八位老工人胸前的铜扣同时熔解。铁水在地面汇成张铁山的面容,嘴角蠕动着最后的遗嘱:"股如血,流则生"。哈尔滨刘厂长突然扯开衣襟,胸膛上浮现出硫磺菌蚀刻的防伪纹——正是当年他爷爷炸毁的机床编号。
陈秀兰将剩余解毒剂倒入洛河,菌群遇水增殖成金色浪潮。铁蛋知道,当这些携带记忆的微生物渗入孙家祖宅时,所有被篡改的历史都将显形。对岸突然传来地基崩塌的闷响,百年老宅的保险柜正破土而出,封存的罪恶在阳光下发出最后的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