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机械厂的流水线在清晨六点准时瘫痪。老秦头蹲在传送带旁,手里捏着个锈成铁疙瘩的轴承,指缝间漏下的红褐色锈粉在地面拼出"同工同酬"的残缺字样。三十八名老工人组成的铁锈长城堵在车间门口,他们胸前的铜质厂徽正渗出暗绿色铜锈,在晨光中连成一道流动的警戒线。
"这轴承是昭和十二年产的!"王寡妇的裹脚布扫过零件堆,七层白绫浸透桐油后硬如钢板。她枯瘦的指尖划过轴承外环,硫磺菌群突然苏醒,在锈层下蚀刻出"奉天兵工厂"的浮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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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蛋的磁铁链缠住液压钳,链节间吸附的金属碎屑突然拼成北斗七星。陈秀兰的白大褂掠过停止的传送带,便携光谱仪的探头突然报警:"含砷量超标五十倍,这些锈蚀是人工加速的!"
"让开!"周卫东的皮鞋碾碎锈粉拼成的字迹。他抓起喷火枪对准零件堆,蓝绿色火舌舔舐锈壳的瞬间,暗红色的铁水突然凝成张铁山的面容。老工人们的铜扣集体发烫,哈尔滨刘厂长的狗皮帽子窜起火苗,藏在帽檐里的股权协议烧出个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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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蛋将锈蚀轴承抛入熔炉,1600℃的钢水突然沸腾。硫磺菌群在高温中爆燃,将车间墙面烧成投影幕布。1938年的画面里,年轻的张铁山正在清点工资银元,账本上的数字突然与周卫东的股权分配表重叠——每个工人的日薪竟与当前每股分红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
"这是孙家祖传的算法!"陈秀兰的手术刀挑起飞溅的钢渣。显微镜下,砷化物结晶正在重组出孙家太爷的指纹。王寡妇的裹脚布突然缠住通风管,浸透沉船油的布条将毒烟导向孙家代表的金丝眼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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熔炉突然发出龙吟般的嗡鸣。未凝固的钢水里浮出成串的昭和银元,每枚都刻着劳工编号。铁蛋的磁铁链吸附住一枚银元,边缘的凿痕在紫外线下显影:"张铁山-日薪0.38元-折合3.8%股份"。
"现在知道为啥是三七开了吧?"老秦头的烟袋锅砸向控制台,迸出的火星点燃了工资表复印件。火焰中,1938年的银元与2018年的股权凭证熔成合金,显露出孙家祖宅地下金库的经纬坐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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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家打手撞开车间大门时,陈秀兰正将菌群培养液倒入冷却池。暗红色的锈水突然逆流而上,在流水线上拼出完整的资金流向图。铁蛋的磁铁链吸附住领头的防暴盾牌,扯出的内层夹着《日满技术换股协定》原件。
"看这里!"王寡妇的耳针刺破盾牌表面。微型投影仪自动播放的画面里,孙家太爷正将毒气室受害者的金牙熔成股份印章。哈尔滨刘厂长突然跪地呕吐,胃液腐蚀了瓷砖,露出下层埋着的劳工遗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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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消防车的警笛刺破晨雾时,熔炉外壳轰然剥落。三十八根钢筋在日光下,每根都刻着两代工人的血泪账目。铁蛋摸着发烫的磁铁链,链节间吸附的锈粉正拼出张铁山临终前刻在病床栏杆上的密文:"铁锈易除,心锈难消"。
王寡妇的裹脚布拂过静止的流水线,硫磺菌群将砷化物转化为防锈镀层。对岸孙家别墅突然传来玻璃爆裂声,一百三十八台股权登记器同时溢出暗红色锈水,而洛河底的沉船锚链正发出震耳欲聋的共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