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河机械厂的会议室里飘着新刷油漆的刺鼻味,铁蛋的手指在改制方案上敲出焦躁的节奏。孙家派来的谈判代表正在慢条斯理地转动尾戒,戒面镶嵌的翡翠在日光灯下泛着尸绿。王寡妇的裹脚布悄无声息地缠住会议桌腿,七层白绫浸透了陈醋,在实木上洇出深褐色的水痕。
"百分之五的技术股,己经是最大的让步。"代表推了推金丝眼镜,镜片后的倒三角眼扫过三十八位老工人。哈尔滨刘厂长突然剧烈咳嗽,手中的搪瓷缸摔在地上,枸杞茶泼洒处腾起淡黄色烟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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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蛋的鼻腔黏膜突然火辣辣地疼。他瞥见通风口的百叶窗正在轻微震颤,细密的雾珠从缝隙中渗出,在空气中织成蛛网状的毒瘴。"闭气!"王寡妇的裹脚布甩过半空,浸过老陈醋的布条精准罩住铁蛋口鼻。酸涩的气味刺得他眼泪首流,却冲淡了喉头那股甜杏仁般的死亡气息。
陈秀兰的白大褂扫过文件堆,便携检测仪的探头突然爆出电火花:"是氰化氢!浓度正在攀升!"她的手术刀划开窗帘布,浸湿的布料分给最近的工人。铁蛋的磁铁链缠住消防栓,扯出的水龙带喷出混着硫磺菌的解毒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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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寡妇的耳针突然扎进会议桌,带起的木屑在毒雾中自燃。蓝绿色火焰映出通风管道的走向图,每条分支都指向厂区西北角的废弃仓库。铁蛋的磁铁链吸附住天花板检修口,扯下的盖板砸中孙家代表正在拨号的手机,电池爆炸的火星点燃了他西装内衬的防毒滤芯。
"东北角西十五度!"陈秀兰的紫外线灯扫过墙面,菌群显影的荧光痕迹首指毒源。铁蛋用醋布裹住手掌,掰开变形的通风管道。铁皮接缝处粘着的透明胶正在融化,露出"昭和化工"的浮水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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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风管内的积灰厚如棉被,铁蛋的膝盖碾过处显露出成串的足印。王寡妇的裹脚布在身后拖行,布条上吸附的灰尘突然拼出日文片假名。陈秀兰的镊子夹起半片蛻壳,显微镜下可见虫体复眼残留着毒气室监控画面。
前方传来水流声,铁蛋的磁铁链突然吸附住管壁。锈蚀的铁皮剥落后,露出内层用血渍画的箭头,指向某个被水泥封死的岔口。王寡妇的耳针刺破指尖,血珠滴在水泥缝里,硫磺菌群遇血苏醒,将封堵物腐蚀出拳头大的窟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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腐臭味扑面而来。铁蛋钻出管道时,军靴踩碎了满地玻璃安瓿。陈秀兰的紫外线灯扫过墙面,密密麻麻的抓痕突然泛出荧光,每道痕迹末端都钉着枚生锈的铜牌,上刻"特别劳工-038"的编号。
王寡妇的裹脚布缠住锈迹斑斑的铁门把手,布条浸染的陈醋正在溶解门锁。铁蛋的磁铁链吸附住门缝,扯开的瞬间,十二具呈跪拜状的骸骨倾泻而出。最前面那具骸骨的指骨间,紧攥着份泛黄的《自愿抵债协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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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秀兰的镊子挑起协议残页,硫磺菌群在纸面重组出立体投影。1943年的毒气室里,孙家太爷正将注射器扎进劳工脖颈,暗红色的液体注入处,皮肤上浮现出"技术入股"的刺青。铁蛋的磁铁链突然吸附住墙角铁柜,柜门弹开的刹那,三百支密封的血清管滚落在地,标签上印着当代债主企业的LOGO。
"小心!"王寡妇的裹脚布卷住铁蛋脖颈,将他拽离突然塌陷的地面。塌坑里露出成捆的债券,每张都盖着劳工的指纹和关东军的菊花纹。哈尔滨刘厂长的狗皮帽子突然着火,藏在帽檐里的微型胶片显影出他爷爷在毒气室签押的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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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气警报突然响彻全厂。铁蛋背起昏迷的陈秀兰,磁铁链在通风管里撞出火星引路。王寡妇殿后,七层裹脚布在身后猎猎飞舞,吸附着追击者射来的毒针。当最后一人爬出管道时,老秦头用焊枪封死出口,飞溅的钢水在毒气室门上烙出"债消命偿"的狂草。
月光下,三十八位老工人正在厂区泼洒解毒剂。铁蛋望着毒气室方向升起的青烟,突然发现自己的磁铁链正在发烫——链节间吸附的毒气残渣,正拼出孙家地下钱庄的经纬坐标。王寡妇的裹脚布拂过他的手腕,布纹渗出桐油与血渍的混合液,将最后一道加密信息蚀刻在皮肤上:明日亥时,洛河沉船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