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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初次尝试

执掌风 快乐的加菲你好 2764 字 2025-03-28

惊蛰当日的闷雷碾过麦田时,周卫东握紧了改良耧车的枣木辕把。赵满囤特意给三头毛驴系上红绸,铜哨在晨光里泛着血色的光晕。全生产队的人围在田埂上,几个老把式叼着烟袋锅指指点点,烟圈飘向耧车前挂的"农业学大寨"标语牌。

耧车刚下地就发出异响。铸铁排种轮碾过冻土块时,裹着尼龙绳的枣木辕架突然崩开道裂口。周卫东手背青筋暴起,听到木纹断裂的声响像撕开一匹粗布。赵满囤的铜哨声戛然而止,半截红绸缠在驴蹄上,被受惊的牲口踏进泥里。

"停!停!"老木匠周福生挥舞着祖传的鲁班尺冲进麦田,尺子卡住排种轮的瞬间,榆木量种杯被绞成碎片。陈秀兰怀里的婴儿突然啼哭,药箱里飞出的针灸针扎在周卫东虎口,血珠溅在德制轴承上,泛出诡异的紫光。

调整后的耧车在晌午重新下地。排种器的咔嗒声忽然变得急促,麦粒如暴雨般倾泻。孙援朝举着相机追拍,镜头里尽是东倒西歪的种沟。一群麻雀俯冲下来啄食,在地面拼出个歪扭的"废"字。

"祖宗!"赵满囤一鞭子抽断耧铃索,铜铃滚进田垄卡住轮轴。周卫东跪在泥里扒开麦种,发现最深不过指甲盖——改良的导种槽竟把种子全抛在了地表。陈秀兰用接生用的产钳夹出卡死的轴承,上面沾着的不是油污,而是周卫东掌心的血痂。

蹲在祠堂地窖修车时,周卫东听见头顶传来跺脚声。二十几个后生模仿着耧车颠簸的节奏,把夯土地跺得咚咚响。老秦头的旱烟杆敲着窗棂:"东子,七里峤都传遍啦,说周家出了个败祖业的书呆子。"

唐工寄来的血书图纸铺在腌菜缸上,陈秀兰用紫药水补画断裂的传动线。婴儿突然尿湿图纸,尿液在"差速器"三个字上晕开。周卫东猛捶墙壁,震落的土块里竟露出半片光绪年的地契——当年先人用田契纸补辕架的残片。

子夜试车遇上暴雨。周卫东套着蓑衣扶耧前行,闪电照亮排种轮上唐工的德文批注。才播半亩地,桐油浸泡的麻绳突然吸水膨胀,尼龙丝在木纹里勒出深沟。耧车在霹雳声中散架时,陈秀兰举着的马灯照见满地零件——德国轴承裹着黄泥,像群搁浅的银鱼。

赵满囤蹲在田埂抽旱烟,铜哨在雨水里泡得发绿:"明日公社开现场会,你好自为之。"他扔来的蓑衣盖住散落的麦种,破洞处漏下的雨珠正巧击穿一粒种子,胚乳在泥浆里泛着惨白。

二十架残破的改良耧车堆在祠堂天井,像群被缴械的俘虏。孙援朝用钢笔尖挑起断裂的尼龙绳:"资本主义的化纤,怎配沾社会主义的黄土?"他的皮鞋尖踢翻量种杯,铜片在青砖上滚出凄厉的长音。

周福生突然抡起斧头劈向祖传辕架,飞溅的木屑中飘出光绪地契的残片。周卫东扑救时被木刺扎进掌心,血线顺着鲁班尺的刻度往下淌,在"农具篇"三个字上凝成褐斑。

民兵撤走后,陈秀兰摸黑撬开功德箱。借着手电筒的微光,周卫东用产钳改造的镊子夹出暗格里的微型轴承。婴儿忽然止啼,脚踝胎记贴着唐工的血书图纸,将德文参数映成淡淡的蓝影。

赵满囤从狗洞塞进半袋铁钉,钉头裹着"临沂机械厂"的油纸。周卫东蘸着伤口渗出的血,在腌菜缸上重绘传动图。血珠顺着缸壁的裂缝游走,拼出个莫比乌斯环状的闭环。

第一缕晨光刺穿窗纸时,周卫东裹着沾血的蓑衣翻出祠堂。怀揣的油纸包里,裹着七颗染血的德国轴承。陈秀兰抱着孩子守在渡口,药箱里塞满拆散的耧车零件。

河对岸的薄雾里,唐工拄着枣木拐杖的身影若隐若现。摆渡老汉的橹声惊起白鹭,鸟群掠过1979年的天空时,周卫东终于看清:那些散落的失败,不过是时代齿轮转动前必经的铁屑与火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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