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秘密制作

寒夜的风卷着雪粒子扑打祠堂窗纸，周卫东缩在供桌下，借着长明灯的微光打磨耧脚。陈秀兰的药箱倒扣在香炉旁，针灸针扎着图纸西角，被风掀动的纸页发出类似齿轮转动的沙沙声。

供桌下的青砖能掀开三块。周卫东用掏粪的竹舀子挖通地道，挖出的土混着香灰填进功德箱。唐工寄来的微型轴承裹在月经带里，塞进掏空的《毛选》合订本，书页间夹着的领袖像正好遮住暗格锁眼。

赵满囤的铜哨声从地缝传来，三长两短。周卫东推开功德箱后的活板门，发现老木匠周福生蹲在暗道里，手里的刨刀闪着寒光："祖宗牌位我挪了，要锯哪块木头？"

铁匠铺的废料堆成了宝库。周卫东把孙援朝吉普车的雨刮器拆成弹簧钢片，用祠堂的铜烛台当砧子。陈秀兰望风时抱着孩子哼催眠曲，婴儿的啼哭与打铁声共振，竟让淬火池泛起涟漪。

当锻打声引来巡夜民兵时，周福生突然抡斧劈向祖传供桌："抓贼啊！有人偷梁木！"纷乱中，周卫东将烧红的零件塞进功德箱，香灰盖住最后一丝余热。

赤脚医生的药箱展开成工作台。注射器量筒改造成游标卡尺，堕胎钳成了精密镊子。陈秀兰把紫药水涂在排种轮上做标记，酒精灯烤过的图纸显出新式导种槽的暗纹。

孙援朝突然查缴"反动医疗器械"时，周卫东正用听诊器的胶管做防震垫。陈秀兰抓起酒精棉点燃床单，火光照亮她苍白的脸："快走！从产房暗道！"燃烧的纱布灰飘落在未完工的模型上，像层保护色。

腌菜缸搬开后的地窖弥漫着酸腐味。周卫东用自行车链条传动，将唐工寄来的德国轴承装进枣木暗格。赵满囤在上面跺脚发信号，震落的墙皮恰好卡住关键齿轮。

陈秀兰递来浸过麻药的奶瓶，婴儿的吮吸声掩盖了螺栓拧紧的响动。当孙援朝掀开地窖盖时，只见二十个腌菜坛摆成忠字舞队形，酸水在月光下泛着可疑的油花。

腊月十六的月亮大得骇人。周卫东套着驴拉改良耧车在冻土上试播，麦种落入冰碴的脆响惊醒了看菜窖的老秦头。老人举着土铳追出来，却见雪地上笔首的种沟泛着青光，仿佛大地的血脉。

赵满囤突然吹响铜哨，暗号变成生产队的集合令。周卫东将耧车拆解藏进运粪车，粪勺柄里塞着关键零件。孙援朝带人搜查时，冻硬的粪块恰好卡住暗格机关。

除夕守岁夜，周卫东在自家灶膛做最后调试。陈秀兰抱着孩子烧火，将唐工的血书图纸混进灶王像里焚烧。铁件在柴火中烧至橙红，突然伸进滚烫的饺子汤淬火——这是母亲临终前教的家传秘方。

当孙援朝循着异香破门而入时，只见灶台上供着热气腾腾的改良耧车模型，麦种排成"五谷丰登"的字样。周福生突然跪下磕头："灶王爷显灵了！"满屋烟雾中，婴儿脚踝的胎记泛着诡异的蓝光。

大年初一的朝霞染红打谷场时，二十架改良耧车披着霜花亮相。周卫东摸着辕架上伪造的"乾隆年制"铭文，听着老把式们议论"祖传神器开光"，忽然读懂唐工信中的深意：所谓新生，有时需要披着古老的外衣。

陈秀兰悄悄递过药箱，底层藏着最后三颗德国轴承。当第一粒麦种滑入改良后的导种槽时，公社大院的喇叭突然响起十一届三中全会的新闻公报，声波震落了耧车上伪装的陈年包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