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脑机接口的梦境漏洞

实验室的白炽灯管嗡嗡作响，江澈仰头看着头顶那个银灰色头盔。这东西像只倒扣的鱼缸，内壁上密密麻麻的电极贴片泛着冷光。女儿站在操作台前敲键盘，屏幕上跳动的波纹让他想起林晚临终时的心电图。

"爸，你确定要试这个初代机？"女儿把保温杯搁在扫描仪旁边，"上个月志愿者反应说会头疼。"

江澈摸着后颈的电极片接口，金属凉意顺着脊椎往上爬。他盯着头盔内侧某块指甲盖大小的锈斑——这是林晚参与研发的第一代脑机接口设备，十年前就该报废的。

头盔扣下来的瞬间，他听见自己太阳穴传来细小的噼啪声。黑暗中有蓝绿色光点浮上来，像夏天路灯下的飞虫。突然有团红光在左前方炸开，他本能地缩脖子，后脑勺重重磕在金属头托上。

"检测到异常数据波动！"女儿的声音隔着头盔闷闷的，"爸你忍忍，系统在自动修复......"

江澈没来得及回应，眼前的黑暗突然被撕开道口子。他看见自己站在高中教室后门，手里攥着快化掉的盐水冰棍。这是2013年6月7日，高考第一天的记忆。

但视角不对劲。

本该低头做题的自己正仰着脸，视线首勾勾盯着教室左上角的监控摄像头。江澈感觉喉咙发紧——当年他根本没注意过监控，这是谁的视角？

监控镜头突然蒙上雾气，有水滴顺着黑色外壳滑下来。江澈听见自己喉咙里发出抽气声，这才发现"自己"正在哭。眼泪把监控摄像头折射成扭曲的万花筒，透过水雾能看到考场最后一排：穿蓝白校服的少年正咬着笔帽，右手无意识转着透明胶带。

那是十八岁的自己。

"记忆重叠率0.78%，启动纠错程序。"机械女声刺得耳膜生疼，江澈感觉天灵盖被人用吸管狠狠嘬了一口。眼前画面突然切成雪花屏，滋啦滋啦的噪音里有女声在哼《当你老了》，跑调跑到西伯利亚去了。

等视野重新清晰时，他发现自己飘在天花板角落。这个角度......分明是监控摄像头的视角！

穿着浅绿连衣裙的林晚坐在第三排，左手压着卷子，右手藏在课桌底下。江澈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聚焦在她小拇指——那里缠着创可贴，边缘被钢笔墨水染蓝了。监控画面突然放大十倍，他看见创可贴缝隙里露出半截金属反光。

是刀片。

"爸！脑波过载了！"女儿的声音带着哭腔，江澈感觉有温热的液体顺着耳垂往下淌。他死死抓住座椅扶手，看着监控画面里的林晚用指甲挑开创可贴。刀片寒光闪过的瞬间，她突然转头看向摄像头。

隔着十一年的时光，江澈撞上了林晚通红的眼睛。她对着摄像头比口型，眼泪大颗大颗砸在数学卷子上，洇湿了函数图像。

"数据包解析完成！"实验室突然响起刺耳的提示音，江澈被弹回现实世界。他扯掉头盔时带下来几撮头发，女儿正指着屏幕尖叫："监控录像！这段高考监控录像被嵌在你记忆区了！"

泛着雪花的监控视频开始自动修复，林晚的口型在AI补帧下变得清晰。江澈看着二十六岁的自己与十八岁的林晚隔屏对望，她脸上每颗泪痣的位置都和结婚照上一模一样。

"永......远......"AI合成的林晚声线带着电流杂音，"别......找到......"

视频突然卡在78%进度条，满屏跳动的噪点组成二进制瀑布流。女儿突然倒吸冷气，把键盘敲得噼啪响："这些噪点藏着摩斯密码！"

江澈看着代码被转换成数字，浑身血液结冰——全是"78"。监控时间显示下午3点15分，林晚最后一次抬头看摄像头时，左手终于从课桌底下抽出来。

染血的数学卷子角落，用刀片刻着未干的血字：JC?LW。

"是林阿姨的血型。"女儿把光谱分析图怼到他眼前，"血红蛋白数值峰值78g/L，和香水里的费洛蒙浓度......"

江澈突然冲向洗手间，趴在洗手池边干呕。自来水哗哗流进排水口，他抬头看见镜子里满脸泪痕的男人，终于读懂林晚最后的唇语。

她说的是："永远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