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烹天灶

药香凝成露珠坠在青铜药碾上时，苏瓷正用断剑削切天河彼岸采来的混沌莲藕。潋月当年埋在桃木替钉里的半截仙骨悬浮在丹炉上方，将星砂淬炼成盐——这是她在上界找到的第一味调料，掺着慕尧星火的咸涩，竟能压制天刑殿种在飞升者髓脉里的噬魂咒。

"当心烫。"她拍开雌蛟虚影探向炉火的爪子，那团由玄甲小蛟残鳞化成的灵体委屈地缩成光球，却将炉内溢出的蒸汽凝成三百年前慕尧教过的《焚天诀》。雄蛟残留的混沌之气裹着莲藕片，在虚空拼出潋月某世刻在蚀骨钉上的密文：真正的天门藏在食神府灶台下。

云海忽起波澜。容澈的红绳自发梢垂落，在青玉台面蜿蜒成碧落海潮信图。苏瓷捏碎星盐撒向东方，看金粉在虚空灼出十二道炊烟——每道烟柱里都蜷缩着个飞升者被剥离的味觉记忆，最浓郁的那缕飘着慕尧烤鱼时烧焦的桂皮香。

她踏着红绳指引闯入食神府时，三千青铜灶台正吞吐劫火。雌蛟灵体突然暴涨，裹着苏瓷跃入最大的那口玄铁锅，沸腾的弱水里浮沉着历代药膳残渣：潋月调药用的玉杵碎末、容澈断指渗出的血珠、慕尧道袍烧剩的灰烬。

"坎位泉眼..."虚空中响起三重唱般的低语。苏瓷将仙骨刺入锅底裂缝，金血与弱水相融的刹那，整座食神府开始坍缩。灶神法相自烈焰中显形，手中握着的竟非锅铲，而是天刑殿的锁魂链——链头拴着初代黑莲的舌苔。

雌蛟灵体在此刻彻底燃烧。苏瓷借着火光看清真相：所谓食神府原是上界饲龙场的伙房，三百口灶台烹煮的都是下界道种。她腕间青莲纹突然裂开，慕尧当年喂给她的心头血凝成菜刀，将锁魂链斩落的瞬间，整条银河飘起辛辣的烟火气。

劫云化作雨滴坠落时，苏瓷在坍塌的废墟里拾到半块烧焦的龟甲。雄蛟残存的混沌之气触碰焦痕，映出潋月叛出天刑殿那夜的画面：素衣女子盗取饲龙鼎当炒锅，用蚀骨钉从初代黑莲舌苔上刮下三千粒星盐。

"原来师尊早把破局之法藏在庖厨之道..."她咽下喉间翻涌的混沌之气，看龟甲裂缝渗出琥珀色糖浆。当第一滴糖浆坠地时，万里云海翻腾成糖色，三百青铜灶台重组成炼丹炉——炉心躺着的正是容澈被剥离的烛龙瞳，瞳仁里冻着她及笄时的笑颜。

天刑殿追兵踏着糖浆浪潮袭来时，苏瓷正用红绳捆扎慕尧的星火。她将烛龙瞳抛向虚空，看劫火将其熔成琉璃镜，映出所有飞升者被篡改的命簿：每个人的生辰八字旁都盖着食神府的油渍指印。

"炊烟未尽..."她挥刀斩断银河，慕尧的叹息混着糖香在裂缝中流淌。当最后一名追兵化作焦糖时，初代黑莲的舌苔突然开口，吐出被囚禁的味觉——苏瓷尝到的第一口上界气息，竟是潋月某世喂给她的桃花蜜混着蚀骨钉的铁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