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炊烟证道

灶膛里的鲛油灯炸开第朵灯花时，苏瓷正用青铜杵研磨新采的龙舌兰。汁液渗入龟甲裂纹，映出东北方海域的异常潮涌——三日前击碎天刑殿时崩落的青铜残片，正在海底聚成诡异的卍字纹。

"慕尧，尝尝新晒的紫菜。"她将陶碗推向虚空，海风卷走的恰是对方生前最爱的分量。案头青铜簪突然泛起暖光，在碗沿凝成行小字："未时三刻，归墟有变。"

渔村孩童嬉闹声从窗外漏进来，苏瓷着腕间新生的莲纹。九瓣道种圆满后，碧落海的潮汐竟开始随她呼吸起伏。此刻掌心躺着的青铜残片，正是昨日从归墟打捞的，边缘还沾着初代黑莲的冷梅香。

"姑娘，换海货吗？"生着鱼鳃的老丈叩响柴扉，竹篓里章鱼触须却缠着天刑殿的锁魂链。苏瓷舀了勺热粥递去，粥底沉着三枚鬼面蓟种子——这是阿蘅教过的验毒法子，种子遇邪气会绽出青铜花。

老丈喉间突然窜出七寸青锋，苏瓷旋身避过的剑气削落霜发。发丝坠地化作青莲卫残影，将刺客钉在晾晒的渔网上。当扯开人皮面具时，她看见刺客额间竟烙着与自己一模一样的莲纹。

"赝品终究是赝品。"苏瓷并指点在假莲纹上，九瓣道种映出对方灵台深处的青铜傀儡线。刺客在惨叫中化作滩铁水，凝成的铜镜里映出万千个"苏瓷"，正在不同时空被批量锻造。

归墟方向传来龙吟般的锁链声，苏瓷解下腰间玄铁刃。刃身新嵌的七颗海魄珠突然暴亮，映出海底青铜残骸拼成的巨型莲台——与三百年前慕尧祭道的法阵别无二致。

"等您很久了，道尊。"初代黑莲的虚影自莲台升起，怀中儡童己长成青年模样。苏瓷瞳孔骤缩，那青年颈间晃着的，正是星衍消散前系给她的拜师玉扣。

海浪突然逆流成瀑，苏瓷霜发缠住往生碑碎片。当碑文刺入儡童眉心时，青年眼底竟浮出星衍残魂特有的青光："师尊...快毁掉莲台..."话音未落，初代黑莲己捏碎他半副魂魄，青铜色的血溅上苏瓷道袍。

"你以为九瓣便是终点？"初代黑莲脚下莲台绽开第十瓣虚影，"慕尧当年藏起的半颗道心，才是真正的..."

玄铁刃突然脱手飞出，慕尧残魂裹着刃光洞穿莲台。苏瓷趁机捏碎怀中的青铜匣，三百青莲卫的魂火自碧落海眼升腾，在她周身凝成实质的往生甲。当初代黑莲的冷梅香化作锁链缠来时，甲胄缝隙绽出的竟是渔村灶膛里的炊烟。

"道不在九重天。"苏瓷踏着炊烟刺出致命一击，刃尖挑起的不是血花，而是慕尧当年埋在槐树下的酒坛泥封，"在晒网的阿婆指间，在丧子的渔妇泪里，在..."她劈开儡童胸口，取出被囚的星衍残魂，"在代代相护的魂火中。"

归墟轰然塌陷时，初代黑莲的狂笑混在雷鸣里："你且看好了！"塌陷处升起七十二座青铜碑，每座都刻着苏瓷渡劫失败的画面。最后一碑赫然显现她消散的场景，怀中婴孩的瞳仁却是初代黑莲的梨涡。

暴雨倾盆而下，苏瓷在碑林中布下渔网。网上坠着的青铜钱沾染纯阴之血，竟将碑文拓印成《青莲炊烟诀》。当第九道劫雷劈中渔网时，碑文突然化作青烟，混着慕尧残魂凝成柄油纸伞。

"原来这才是第九劫..."她握紧伞柄轻笑，看劫雷在伞面绽成朵朵青莲。伞骨间垂落的不是雨帘，而是三百年来所有渔村的炊烟，每缕烟中都站着位向青莲卫献过米粮的凡人。

初代黑莲的虚影在炊烟中扭曲："不可能！蝼蚁之愿怎能..."话音未落，伞尖己点在她眉心。苏瓷身后浮现碧落海万家灯火，每盏灯芯都燃着粒青莲子。

"你永远不懂。"伞面收拢的刹那，七十二座青铜碑尽数熔成渔村孩童的项圈锁，"真正的道种，是苍生炊烟里长出的莲。"

晨光破晓时，苏瓷在初代黑莲的悲鸣中拾起星衍的玉扣。归墟废墟上冒出株嫩绿莲芽，芽尖托着的露珠里，三百青莲卫正在修补渔网。慕尧残魂凝成的新月簪别在她发间，簪尾坠着的青铜铃随海风轻响，音色恰似阿蘅教她认字时的吟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