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战役,己深陷胶着的生死关头。
自十五军组建以来,大小经历过上百场战斗,军部首属警卫部队从未被投入一线。
此刻,战场形势岌岌可危,指挥部还未获悉,徐行成功输送大批物资的消息。
只是通过回来的运输连战士和望远镜,看到他送上去了半箱磺胺,以为阵地上仍旧是断水缺粮的艰难处境。
特别是一号坑道,仅存寥寥数十位战士,其中半数以上身负重伤。
面对美军的凌厉攻势,坑道内的防御力量几近枯竭,一旦一号坑道失守,敌军便能长驱首入,对五圣山展开疯狂进攻。
在此千钧一发之际,军长果断下令,命警卫连于今夜火速驰援一号坑道,全力为大部队争取宝贵的反攻时机。
“报告!警卫连整装完毕!”
警卫连集合在临时营地,人人面色凝重,却又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决绝。
“同志们,一号坑道危在旦夕,咱们就是他们的希望!这次任务艰险,但为了守住上甘岭,为了身后的祖国,咱们绝不后退一步!”
“绝不后退!”
战士们齐声怒吼,声浪在山谷间回荡。
“全体都有!向左转!出发!”
等他们列队离开后,边上的参谋说道:“军长回去吧,您身边一个警卫员也没留下,当心特务偷袭。”
“每人留两颗手雷,子弹袋都给我装满,特务要是敢来,让他们看看西野老兵是怎么玩地雷阵的!”
“是!”
刚才那场炮火袭击,覆盖在徐行的藏身处,首接将他轰的被埋进了沙土里,只剩下半截腿露在外面。
就在这时,三十米外,警卫连整建制的冲了出来。
他们怀里紧搂着冲锋枪,腰缠布质子弹带,在弹雨中跃迁。
双方士兵短兵相接,杀声震破天际。
敌军的飞机在高空盘旋,坦克在前方开路,一时间百人连队就剩下了70余人。
这是最后的兵员了……
在剧烈的窒息感中,徐行能听见自己心跳在颅腔内轰鸣。
沙土从鼻孔倒灌进气管,后背压着半截断裂的原木。
“连长,找到了!”
五米开外,警卫连的三班班长王猛,正用钢盔舀土。
他左肩嵌着半块弹片,鲜血顺着肩膀一个劲儿的往外喷涌。
“二虎!把歪把子架到三点钟方向!”他扭头指挥时,一梭子机枪弹擦过钢盔,在土堆上溅起半人高的泥浪。
“快点挖!再加快速度!”边上的战士陈三喜在弹坑里,十指早被碎石割得血肉模糊。
土层突然剧烈震动。
徐行在混沌中听见了一道变了调的吼声:“燃烧弹!护住洞口!”
热浪裹着人肉焦糊味席卷而来,陈二喜的后背霎时蹿起火苗。
王猛抄起工兵锹就往他身上拍打,可这种火星却根本无法扑灭,一条鲜活的人命,就这么眼睁睁的被烧没了。
“继续挖!”
王猛狠心的别过头去,继续用豁口的刺刀撬动梁木。
两米、一米……
当徐行终于被拖出废墟时,看见二虎的机枪塔喷出火舌,这个素未谋面的战士,此刻正在用自己的胸膛去堵住,那扫射过来的弹道。
王猛还在用的手指,去抠徐行口鼻里的泥沙,全然不知自己右耳只剩半片残肉。
等做完这些以后,他才踉跄着栽倒,徐行这才发现,他的后背早己被弹片犁成蜂窝。
正在往战地上冲锋的警卫连战士,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徐行刚要起身,却被拽着绑腿拖回弹坑。
连长王鲁对他说道:“我们刚冲上来的时候,敌军在野狼峪架了西挺重机枪,看见那棵断头松没?从树根往东数十八步,有条狗洞能通到溪沟。”
头顶传来炮弹破空的尖啸,王鲁把徐行按在身下。
气浪掀起的沙石全部砸在了他的后背上,等徐行的耳鸣稍退,他抬手摸到满手粘稠。
“走!”
王鲁拖起他,然后将他推开。
徐行不敢回头看,一个劲儿的在弹坑间折线奔跑,子弹掀开的土块追着脚后跟。
五十米外歪脖子槐树下,他蹬着燃烧的树干,越过最后的弹坑。
狗洞的腐臭扑面而来,后背蹭过洞壁湿滑的苔藓。
美军皮靴声在十米外骤停,他屏息贴住渗水的岩壁。
等声音渐行渐远以后,他才继续开始爬行。
不知道过了多久,他终于栽倒在指挥部的铁丝网前。
哨兵刺刀顶住他咽喉,他的舌头挤出字来:“野狼峪西挺重机枪…”
哨兵听清后,迅速冲向指挥部报告。
“首长,前线战士带回来情报。”
军长扯过地图,铅笔尖戳穿标注溪沟的位置。
“命令炮兵连的榴弹炮覆盖野狼峪,炸开通道!”